瓦西里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不回答。三个访客走过了哨所，沉默不语，在雨中仰望那堵把世界一分为二的泥墙。

“非法翻越围墙，长官，一男一女，差就成功了，小卷饼咬住了女人的。”

可能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情好客，负责接待他们的斯塔西雇员带着新来的莫斯科客人到其中一个哨所去了。卫兵立正敬礼，面无表情，但瓦西里能看到挂在哨所办公桌上方的月历，那上面印着半/的泳装模特。因为下着雨，军犬没有外巡逻，趴在椅下面呼呼大睡。发现瓦西里盯着狗看，卫兵笑了笑，叫了一声狗的名字，让它过来。

这次休假之后不到一周，他就被调走了，这次是去东柏林。于是在1971年初夏，他第一次亲见到那堵难看的泥墙。这时候东西德已经被隔开整整十年。比起明亮的维也纳，东柏林就像地图上一团糊开的灰颜料，只是浅不同而已，连雨也是铁灰的，一辆疲惫的伏尔加轿车把他和另外一个新来的参赞从机场送到大使馆，一路在凹凸不平的路上溅起积。瓦西里不由得思忖这难看的汽车怎么无不在。街空的，偶尔有几个行人，像淋得透的老鼠那样窜隧里。

“他们什么了？”瓦西里并没有军衔，但他不打算纠正卫兵的称呼。

“很了不起，不是吗？”那个斯塔西问，挤微笑，他有一细钢丝般的短发，脸上的神情表明他是个习惯逢迎讨好的人，尽瓦西里年纪比他小得多，但这人还是好了拍的所有准备。

瓦西里回过神来，完全没听见对方上半句话说了什么，只好借说烟，走开了，留下新来的参赞和斯塔西继续闲聊。雨没那么大了，柔的珠偶尔滴在鼻尖上，像化的砂糖，粘粘

“……就在那上面，如果你兴趣的话。”那个斯塔西说。

“小卷饼很了不起，长官，他抓住了两个罪犯。”

“男人呢？”

卫兵耸耸肩：“我们埋了很多地雷。”

确实是了不起的监狱。瓦西里差说，及时制止了自己。他是不是和菲利克待在一起太久了，以至于沾染上了一些危险的想法？墙比瓦西里想象中更，满碎玻璃的端那么宽，可以在上面举行血淋淋的竞走比赛。墙后面是埋了地雷的无人区，然后又是另一堵墙，把西德和支撑着它的国人挡在后面，又或者说把东柏林关在里面，取决于人们站在什么角度看这件事了。瓦西里很明白菲利克会选哪个角度。

的“带着，瓦西里”，然后对着剩下的那张空白明信片发呆，直到柜台后面那个发白的雇员温和地提醒现在离下班只剩五分钟了，瓦西里才匆忙写下一句话，把明信片邮筒里。

他隔着制服外碰了碰放在内袋里的打火机，假装是在抹掉溅到衣服上的雨滴，暗自决定回去莫斯科之后一定也要给菲利克一份礼，像这个打火机那样不起的，让菲利克带在边，就像某抵押品，兑换所有那些没说的承诺。菲利克收到明信片了吗？瓦西里想象他把那张印着泉的纸片夹在书里，放在床。瓦西里留在他上的瘀青肯定都已经消退了，就像菲利克给他的吻痕也早就不见了，但瓦西里偶尔还会觉到它们的存在，一小小的刺痛，像针尖，像微弱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