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罗索夫兄妹都有一卷发，只不过表现方式各有不同，尤莉娅像炉架上绑着缎带的娃娃，瓦西里则是一经常被木丛勾住鬃的狮。十二年级的时候，于至今没人明白的原因，瓦西里持要把发留长，安德罗索夫少校忍受了一个星期，亲自把儿在椅上，咒骂着，剪了他的发。少校的技艺并不好，第二天早上菲利克惊奇地盯着瓦西里，怀疑有一心的山羊在夜里啃了他的脑袋。菲利克问了尤莉娅，她爆发一阵大笑，什么都没说。

下八个。所有孩都在同一个小学念书，然后读同样的中学，没有例外。对门安德罗索夫家的女儿尤莉娅和菲利克一样大，到他们读一年级的时候，尤莉娅的哥哥自然而然肩负起护送妹妹和邻家男孩去学校的任务。瓦西里·安德罗索夫比他们大两岁，对这个角有些适应不良，一时像只心过度的牧羊犬，绕着两只羊羔转圈。一时又和他们拉开距离，摆大男孩的架来。还不到三个月，妹妹就拒绝和哥哥一起走，每天早早从家里去，到楼下去等同班的好朋友，一群穿着黑校服的小女孩，仿佛还没有长齐羽的小乌鸦，蹦蹦地飞亚森沃的寒冷清晨。于习惯，又或者只是顽固的责任，瓦西里继续陪菲利克上学放学，说是“陪”，其实更像押送，瓦西里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迈着大步，一年级生背着书包，小跑着拼命跟上，蓬蓬的发压在线帽下面，脸颊冻得通红。

第2章

墙把柏林一分为二的那个夏天，菲利克从六月开始就没怎么待在室内。瓦西里、尤莉娅和他一早骑车到小溪去。菲利克用的是父亲的单车，太了，他得推着车助跑几步才能跨到坐垫上。瓦西里拥有自己的单车，着漂亮的蓝漆，完全可以拿去参赛。尤莉娅坐在后座，一手着裙，另一手扶着哥哥的腰。车篮里放着面包和苹果，一本翻边的旧书卷在巾里

这是对门的狮唯一一次挑战规矩，之后再也没有过了。对一个后来以讯问为生的人来说，少年时代的瓦西里未免过于沉默了。两个男孩一起上学的几年里，说过的话加起来恐怕填不满一张普通的作业本纸。但瓦西里毫无疑问是菲利克从未拥有过的兄长，一张现成的蓝图，菲利克只需要照上面的图样来塑造自己就可以了。瓦西里在列宁语录背诵比赛里拿过冠军，于是菲利克也有样学样地参赛，屈居第四，没得到任何奖牌。瓦西里也负责带低年级学生朗读老师在上勾选来的文章，两年后菲利克设法挤走分析一位军官的孩，抢到了同样的荣誉。瓦西里参加游泳队，菲利克也跟着去了，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共同好之一。他们去同样的夏令营，和其他穿着制服的孩一起，在雾气重的营地里大声合唱“自由的共和国，牢不可破的联盟……”。第一次给他打红领巾的是瓦西里，十二年后教他打领带的也是。从表面上看，一切都非常顺利，两个男孩逐渐长成正派的苏联男人，就像天文钟上的黄铜雕像，轨固定，分毫不差。

克格不允许有例外，梣树林的孩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但正是这条路，最终把其中一个男孩带往这个下雪的傍晚，到苏黎世郊外的无名小站里来。

瓦西里自己的回答非常简洁：“不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