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距离乡试还有不到半年，一日老夫人又发了病，误朱砂，险些殒命。我朋友为请大夫散尽所有积蓄，那吴允棠便劝如此不是长久之计，二人现如今连赶考的盘缠都所剩无几，不如先专心生计，略过此届，再等下科。这若是叫我朋友一人停考，他或可答应，但要连累吴允棠，他如何肯依？于是拉着姓吴的四钻研门路，上天下海地找法凑路费。恰好，他们在城中遇到一位玉商，说是有一本万利的法，便是向云南的玉商低价买来料，再找师傅切开，取其华转售。那人说自己是赌石行家，当初凭此致富，现如今生意大，正愁没有可靠的人合伙，瞧见我朋友十分有灵，便邀他伙，一同飞黄腾达。”

楚笑之：“你不是说你朋友一文不名，

“我朋友担忧母亲是反其行之，故意如此，敲打提醒自己，而吴允棠也觉着如此甚是别扭，几次提过要搬去。只这件事，我朋友断断是不肯的，只是勉答应二人不再共宿一室，让吴允棠在书房里搭了张木榻，凑合着对付。一日晚上，我朋友在梦中听见悠悠笛声，以为是吴允棠夜来寂寥，笛遣怀，到翌日天光，找吴允棠问了，才知并无此事。那姓吴的说，许是此近，夜里有船经过，才借风捎来了丝竹之声。后来接连几天，夜里都隐有笛声，我朋友只是信了吴允棠的话，不以为意，果然，几日后笛声渐息，此事也被淡忘了。

须知，生意都是要本钱的，我朋友一穷二白，哪里掏得来，于是他苦思冥想，又记起了十四岁那年曾/宵一度的魁。待找过去时，人家已摇一变，成了秦淮河上数得上的老鸨，威风八面，财帛万贯，此时见到相好固然喜，但亏本生意也是不肯的，于是二人商定好利息，签下一张借据，待讫了抵押的件，她便给了我朋友二百两现银。”

裴秀卿摇：“我朋友的娘自打那老秀才被赶走，就有些疯疯癫癫，许是长久隐忍，落下了心。后来我朋友为她四奔走延医调理，一日日地终于健了不少，可自打见到吴允棠，不知怎的，那疯症竟又发作起来。他娘常常不是望着那姓吴的神，就是嘴里念叨些谁也听不懂的胡话，清醒的时候不见对人络，疯起来倒总要拉着人嘘寒问。从前她待自己的儿总是严厉居多，可从没有这样慈亲的，一时间，竟好得有些让人汗倒竖了。”

楚笑之皱眉：“是否你朋友的娘亲看了什么端倪？”

楚笑之沉：“这事的确古怪。”

楚笑之嗤笑一声：“世上哪有一本万利的事情，这人信雌黄，多半是个骗。”

“我朋友原不是贪财的人，怎会轻信于人？可他一面记挂母亲的，一面又记挂着吴允棠的功名，实在是方寸大，毫无绪。吴允棠见状，便说自己就是耽误几年也无甚关碍，这番话以退为，反而成了悬崖边上那最后助推的一把。这么着，我朋友便一下栽了去啦！

家没有产业，吴允棠一向赁屋而居，吴母去世后我朋友便这样费钱，好心邀那吴允棠回自己家同住。当时我朋友已赚够了银钱将母亲从青楼赎，母俩租了城郊一小院，四周甚是清静。他原想迎得吴允棠迁，二人便可耕读田园，安心应考，哎……谁成想，这三人共住，却成了肇祸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