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隽臣跪着，因此看不到囚室之中的情状，但是听到夏白眉这句话，那一颗揪的心才稍微放了下来。

关隽臣地了一气，袍袖下的五指用力，指甲都生生嵌了地上的砖里，可是却像是觉不到疼似的，喃喃地：“是了，皇上从没想过杀晏熙，也没想过要认真审他，特意将晏熙带到可供观刑的囚室，是一早便想好了的棋。”

周英帝一双沉的双目里闪过了一丝讥诮：“那朕便明明白白告诉你，朕不仅不想杀他，甚至从来就没想过要从他中审任何东西来。眉儿，不如你说给他听听。”

“皇上说得是。”关隽臣低应。

周英帝踱步回到案桌后面然后坐到虎宽椅上，他未说平，关隽臣不敢私自起来，便跪着转过，对着周英帝再次匍匐在地面上。

周英帝饶有兴味地转着右手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慢悠悠地：“宁亲王，莫要哭丧着脸了，朕将你擢升为正一品太保——当朝三公、镇国石，这面是给足了啊。”

夏白眉闻言微微低下，嗓音嘶哑地：“是。宁亲王——皇上要卑职审晏公，要的本不是什么供状。恰恰相反，为的是让晏公为了王爷宁死不招。想来……晏公一片痴心，若不叫王爷瞧到了，便委实太可惜。”

“皇上虽然知臣弟在意他，却也更明白，他受刑这等事，臣弟要见在里，方才会疼到心里。皇上是要臣弟心疼他，臣弟一心疼，自然万事皆听皇上安排。只是皇上，晏熙何其无辜，皇上和夏指挥使心里都明镜一般——他什么都不知，所以他什么都招不来，他只能平白受着这份刑，哪怕是、哪怕是被铁钩烂了的撕心裂肺之痛，都不过是皇上拿来挟制臣弟的筹码。他是太傻了，太可怜了……他最最

“宁亲王，你真的不懂？”

囚室之内登时传来夏白眉沙哑的声音：“晏公，你歇歇，也再好好思量一下我先前同你说的话，我且去一趟。”

“皇上，臣弟原是不。”他喃喃地：“臣弟亦不敢对皇上有所违逆，只求皇上放过晏熙，臣弟一切单凭皇上吩咐。”

周英帝继续：“在朕看来，这小东西活着……远远要比死了有用得多，宁亲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挪步移开了靴：“朕的好弟弟啊，瞧瞧你摇尾乞怜的样。朕早前听闻你以冠军侯仪仗京，心里便觉有趣，你竟以为你可以和朕叫板。冠军冠军，勇冠三军，你可知，冠军侯是不能输的——可你心心念念的不过是个小男，你又拿什么赢？旁人攥住了你的宝贝，你便要求饶，你又怎得上先帝册封的这个名号？”

而晏熙并未发声回答。

那伴随着“冠军侯”三个字的英姿和辉煌，终是离他越来越远，再也不可复追。

周英帝笑了笑，在气窗旁的暗门里了一下，清脆的摇铃声便响了起来。

只不一会儿工夫，夏白眉便已叩了叩门走来，他撩起黑袍对着周英帝行了个板正的跪礼，随即无声无息地站到了周英帝侧。

“你也莫要太过惊慌，朕其实从未想过要杀这位晏公。”

关隽臣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听到周英帝中一句一句尽是轻蔑，心中恍惚地到一阵钝痛。

“臣弟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