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隽臣转过看着少年。

“谨之你呢，也有事要禀？”

白溯寒看着关隽臣，沉默了片刻，终于沉声：“八成，便是奉诏要拿下您。”

白溯寒低应。

他倒忘了刚着墨块，如今这一碰，倒叫少年白皙的脸上多了几条黑的墨痕，像是凭空长了几条黑胡须的小猫似的。

重节因而是大周朝除了大年之外，最隆重盛大的节庆。

他似是完全没有被方才的事情影响到，忽然凑到晏熙耳边，耳语般低声：“重节，咱们偷偷城，谁也不告诉，也不去什么官府的佳宴。就咱们两个人，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去放灯，逛夜市——就像是当年在姑苏

“回王爷，再过几日便是重节，照往年的规矩，曹知府邀您与金陵大小官吏一同共赴佳宴，赏灯品酒。”

吩咐完之后，关隽臣的神情毫无波动，他淡淡地对白溯寒：“本就已经为最坏的打算了准备，不必大惊小坏的。再者，我乃从一品亲王，先皇免死金剑在手，也未必就到了那般糟的境地。派人盯着金陵城周遭的驻军，只要没有异动，单单一个夏白眉，就不至于要这般草木皆兵。”

大周朝的百姓都相信，好的祈愿随着潺潺而下，必将在来年实现。

可这时，只听突兀的“啪”一声。

关隽臣忍俊不禁，板着的面孔上也不由了一丝开怀的笑意。

“是。”

晏熙右手一，一时之间竟握不住笔。

下的每个字都仿佛带有一凝重的煞气，冲他扑面而来。

往年里，关隽臣也都给了知府面前往城中一同赏灯，可今年，却实在对那般乏味应酬兴致缺缺。

随着他这句话甫一，整个翰文斋里登时一片死寂。

笔打在宣纸上，笔毫上的墨顷刻间殷了半张宣纸，那漆黑的泽带着不祥的征兆。

“王爷，您应当也知。夏白眉此行若来金陵——”

关隽臣看着他，有些怜地用手指了一下晏熙的脸。

重节向来是件大事，除了踏秋赏之外，到了夜里家家都会提着大大小小的各灯到河边，将心中所愿写在小小的白纸上放灯笼中、用灯芯燃成灰，再将灯放中，目送着它遥遥漂走。

他的语气虽然严厉，可是却放下了手中的墨块，将被沾脏污了的宣纸拿起来放到一边，随即颇为温柔地又为少年铺上一叠素白的宣纸，低声说：“接着写。”

“把笔拿起来。”

“不成统，”关隽臣微微板起脸，可神却一也不凶：“再这般一惊一乍的，以后怎教你在这儿听我们议事？”

就连关隽臣研磨的动作在那一刻也不由顿住了。

晏熙一直没说话，直到王谨之和白溯寒都退了去，整个翰文斋只剩下他和关隽臣之后，才抬起看向关隽臣。

白溯寒的目光投过去，只见那少年脸顷刻间煞白煞白，转望着关隽臣时，嘴都在微微发抖，像是有着千百句话想要说。

王谨之肩膀一抖，可是却随即抿了嘴，一言不发。

少年的脸依旧是煞白的，一双圆圆的睛里的忧心忡忡被他自抑下，却憋得角都有些发红，他微微张了张，却没说话来。

“不去。若没有别的事，你们都且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