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雪天冷到了骨里，云初两手从袖垂下，腕骨和手背冻得有些发红。然而他似乎全然觉不到冷，一径默然无声地沿路慢慢走着。

提到何钰的爹，十九岁的女孩无语地撅了撅嘴角，神微微一黯。“你别他，我大了，要什么他也不着。云初哥，我还是陪你一起去吧。”

最终何钰看了他半晌，看他面上笑着神却是毅的，也只得勉一笑答应了。云初看她两手绞着衣角低着慢慢往回走，直到她走得远了，他才匆匆奔着景家的大宅而去。到了景家问过仆从，得知景少爷门去了，再问去了何，仆从见来人衣着寒酸，自然不肯相告。后来有个枝招展的少妇正好门看到云初，听他缠着仆从追问景灏天去，冷嘲似地搭了句：“他那个大少除了去院，还能到什么正经地方去？”云初虽觉景家关系复杂怪异，听了少妇的话到底清明了一回，想来去镇上的碧仙馆应该是碰得到景灏天了。

自十来岁上母亲跟着王在西塘落脚，邻里间识得的同龄孩来去也有不少。何钰跟他住的地方隔了一条河，八九年相下来两人极熟识。姑娘家慢慢长大了，家里就心婚事，何父清楚云初家底自是看不上，暗地里常骂何钰不准她与他过从甚密。又因为云初三年前和房东陶太太家二少陶然闹的一些事情，西塘的居民暗地里都看不起他一家人，是以云初家几乎连肯往来的邻里都没有。

碧仙馆就在镇上东街，上回送过一次雪漫，云初倒还记得。他靠两条走到镇上，天已暗了下来，除了酒馆和寨，镇上也同村里一样没剩几个行人。碧仙馆门生意正旺，打扮得枝招展的姑娘在门迎送来往宾客，正是一派闹景象。

“不用了，阿钰。”男还是笑如微澜，礼貌却疏离地安她。“你放心先回去，若是不行，你再帮我想办法。”

果不其然门有人拦住了他，站在门后

奇怪的是，碧仙馆门虽闹，娘搔首姿牵绊往来男宾，对着站在门的徐云初，却都全然看不见他似的。云初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望着楼上红灯旖旎，明白这些早练就了火金睛的伶姬何以不理会他，心里到底是有些别扭的。但想到还在狱中独自抱着残伤心的养父，只得咬了咬牙往门走了几步。

然而徐云初只是转过来朝她淡淡一笑，白皙的脸上线条柔和，那明媚的睛里映着河塘雪，清洌生动如画。他轻轻一叹，似是对她安：“没办法，总得要试一试啊。阿钰你先回去吧，你爹知你来找我，又该不兴了。”

“云初哥，你真的要去找景少爷吗？”何钰跟在他后，看他忧心模样不禁有些心疼，然而与他一样家底并不丰厚的她，似乎也帮不上他什么忙。最担心的莫过于他这样份低微，又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景灏天向来是个跋扈横行惯了的人，哪里会肯买他的帐？“可是我听人家说，景少爷为人蛮横，你爹又偷了他的钱，他会不会连你一起记恨着，也叫人打你啊？”

难得何钰还与小时候一样跟他相，或许因为他生，女的心事多少也猜得一些。然而自知他本无法给她任何回应，再者他这样的家境白白连累了人姑娘一生，云初自来就没打算要找人成家。年岁渐渐大起来，便也开始躲避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