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周围安静良久，宦官只觉自己掌心了满把冷汗。但他视线仍然低垂着，一声不吭，也不让开通向寝殿的门。

“三十年。”皇帝重复了一句，放下喝空了的药碗，半晌：“卿今年也年过而立了。”

大概因为皇帝病重的缘故，上封门闭，静寂森。往日那些富丽庄严的屋宇雕梁在幽暗中格外冰冷，沉沉压在，迫得人发闷。

“是。”

“自古以来侍奉皇家，有甘罗十二为宰相，也有姜太公七十封太师；但像卿这样，几岁就学武拱卫内廷的，从古至今都很少见

·

副将不明所以，但无法抗，只得转走了。

谢云目光从闭的府门一掠而过，半晌内心叹息一声，面上却没有显分毫，松手放下了车帘：“走吧。”

“卿几年了？”皇帝慢慢喝着汤药问。

谢云单膝半跪，角却打量着不远居堂上的九五至尊，忽然没来由想起了当年自己第一次被尹开领着面圣的情景。那时当今正值盛年，帝威十足，满皇金碧辉煌衬托得他更加龙气四溢；现在他却耄耋老矣，佝偻的躯像是要被那层层明黄龙袍、重重华影吞没一般。

副将：“……”

“谢统领，”圣上心腹宦官欠了欠，尖着嗓：“陛下连日多病，极怕见杀气凶猛之，请卸下刀兵。”

“将军说，知了。”

“回谢统领，您的话已经转告给了大将军。”

而此刻卧房中，单超正背对着门俯在榻上，脊背起伏平缓，闭的眉目满是憔悴。

煎熬中时间显得无比漫长，终于只见谢云手一抬，却是从腰间解下了太阿剑。宦官忙上前接住，差被上古神剑压得一个趔趄：“这……这边请。”

谢云定定瞥着低拱手的副将，半晌没等到下面的话，终于问：“你们将军怎么说？”

副将踌躇片刻，内心的不忿终于占了上风，退房间关上了门。

车在羽林军的视线中粼粼而去。

皇帝是真的不太好了。

“……啊？”

谢云视线向后掠去，不知何时殿门已经关闭了，外面黯淡的天光穿过雕门扇，在虚空中投下不明显的光束。

抬着皇帝和雍王，竟然丝毫不容辩驳——他以为骄纵调的禁军统领会因此被怒，谁知等了半晌，却听车上传来一声轻笑：“羽林军忠于职守，这样很好。”

“你说了是我单独觐见？”

谢云瞥了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的副将，懒洋洋：“帮我转告你们将军一声，今日陛下宣我单独说话。”

谢云见他愣在原地不动，抬了抬下：“去说。”

副将一咬定：“确是原话转达。”

——只是知了？

谢云低：“回禀陛下，三十年。”

昨晚他丢下谢云二字之后便失去了意识，随即发起，一度呼骤停。众亲兵的心也差都停了，所幸很快有惊无险，凌晨时分那危险的终于退下，才沉沉睡了过去。

——禁军统领奉召面圣，向来是不需要解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