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正午时分他才回来，在小院门前翻下，拴好缰绳，兴冲冲推开院门：“师……”

第二天地平线刚蒙蒙亮时单超就离开了，他在沙漠中纵飞驰，将与沙丘一的黑夜远远抛在了后。

谢云正跨过门槛，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谢云已经睡熟了，月光越过窗棂，洒在他半边苍白的脸颊上，连肤都隐约泛皎洁清冷的光。单超用手指隔空抚摸他面颊的形状，动作贪婪而仔细，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谢云的目光涣散又专注，仿佛透过面前的空气，看向了更苍茫寂寥的虚空。不知为何单超看着这一幕，内心突然生了一难以形容又微微不安的觉，上前半步试探：“师父？你怎么了？”

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被狂风裹挟在黄沙中，从他们之间呼啸而过，向着更远方暮四合的沙丘席卷而去。

单超条件反回一看，果然有个小黑正往天穹振翅飞去，那是信鹰。

他年少无知的时候，曾经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到永远，在这荒凉的世界尽只有他和谢云二人互相依靠，直到这漫长生命的最后一天。

“没什么，”谢云低声。

那天晚上单超睁着睛，望向前黑暗的房，耳边满了窗外风沙呜呜咽咽的泣鸣，和侧谢云一声声悠长的呼。

来自“外面”的谢云，来自更广阔更繁华世界的谢云，收到越来越多信鹰的谢云。

仔细看的话他表情有奇怪，影笼罩在廓刻的侧颊上，仿佛冰川上投下的幽不清的暗影。

谢云直站在院里，手中着一张小小的羊纸卷，指甲已微微泛了青白。

“……”谢云收回目光，却没有看他。

谢云摇了摇，一言不发，走向屋里。

土屋非常小，炕上只睡得下一个人，早年单超还小的时候谢云让他睡炕上，自己睡地下。后来单超一年年长大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突然生了某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复杂情愫，羞怯、忍耐，又充满了急不可耐的占有，仗着自己年轻力壮非要睡地铺，把谢云赶上了炕去睡。

“我没有家人，”谢云说。

“师父？”单超疑。

“又收到信了？”

谢云看看纸条，足足过了片刻，才慢慢将它握在掌

谢云说：“我没有家人。”

就像雄兽看守着自己的伴侣，充满了骄傲和郑重。

肩而过的那一刻风将他束起的长发卷起，发梢掠过少年刚的面颊。单超蓦然回过，嘴动了动，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和冲动突然涌上了咽：“……你的家人……在你回去吗？”

——真的没有吗？

后来他才知这世上还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和不得不面对的分离。

谢云这才回过神来：“……嗯？”

真的没有人在远方更引力的世界里，等待着他吗？

“……你要写回信吗？”

他爬起来，悄无声息地走到床前，静静俯视昏暗中温起伏的。

握成一团，转过。

他掀起毡，一低迈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