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当初的他并不知。

看到天在此，两人显然极为惊讶，惊讶之余还有着莫可言状的惊恐。陶彩衣自是知天武功极，一手便能致他们于死地，于是忙抢上前半步：“天，这一切都是我不好，你放我成师哥下山，任何责罚，我都甘心领受。”

他听着年轻时的自己声说着：“我成昆立誓要竭尽所能，覆灭明教。大功告成之日，当来两位之前自刎相谢。”而后仓皇离去，中喃喃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大功告成之日……自刎相谢……”忽然便起，纵声长啸起来，声音中透无限悲凉与哀恸，简直状若癫狂。

死，成昆也不曾理解过那情，或者说，不曾正视片刻。若是他早早便能理解，是不是结局就不会如此惨烈？他和他之间，也不会永远都再无集？

天却仿佛本没听到她的话一般，依旧看着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的“成昆”，眉皱起，摇了摇，缓缓说：“我娶到你的人，却未娶你的心。罢了……一开始就是场闹剧，一步错，步步错……”后半句他声音极低，几近耳语，晦涩不明。若不是成昆离得近，加上耳力非凡，只怕本听不到。

是啊，很早以前，早到认清了天真正的想法后，他便不可抑制的一再注目于这个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对这个人的情，随着这样一幕幕不可逆转的往事而逐渐堆积，明知不可能，还是无法阻止自己陷下去……哈，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像他这样，明知结局如何，却还是会一步步沦陷下去，终至万劫不复？

成昆跪在天面前，耳边是师妹和“成昆”的叫声，谈话声，俱都充耳不闻，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天犹挂着血泪的脸颊，连碰他都不到。

简直活该！

可是此时的他，唯一的一件事，就是狼狈的沉默，甚至因为莫名其妙的心虚完全不敢走到天面前——嘿，也许他在潜意识之中清楚，自始至终他与师妹之间的情就站不住脚，而他对天的恨意，也在多年相与那人潜移默化之中，越发复杂起来。

若没有这场古镜之旅，只怕即便到了他转世回之后，也不可能知，更别说如今随着一幕幕看下来，逐渐沦陷了自己的心……

可事实却是，只有他碰不到那个人，只有他。

他反踏上前半步，下一刻，只见天双目瞪视，忽然中下两行鲜血，全僵，一动也不动了。成昆心大震，这般可怖又可悲的情形重现在前，让他瞬间跪倒在地，牙关颤动，闭上双缓缓垂下：——这个人，这个人……就此死在了此，而自始至终，他的情都没有人知，是他成昆他至此，也是他天骄傲的不愿去求一份无妄的情，所以始终不曾说，任由这个秘密随他埋骨此，终至不见天日。

可惜他至死都不知。

直到耳边传来惊呼声，一人缓缓向着这边倒下，他才极为缓慢的转动了一下视线，看到师妹着匕首，倒在天边，手臂压上了天的衣角，扯动了他的衣襟，忽然便觉无比碍——如有可能，他真想将师妹推到一旁，而后、而后……

第29章一封书信旧骨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