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爷见问，脸先红了一红，遂细声细气笑：“很好，很好。”

因奇怪：“怎么会？乔家官的二老爷得了皇假，从京城回来过年，因他是个极为正经严肃的人，家里甚少玩笑宴，怎又请了琴师和歌伎去听曲？想是七师傅错了？”

便问：“你那位师弟姓甚名谁？有了名号，就说我请家去听琴，因楼中久等不回，特地问问的，也方便些。省得赤眉白的，倒惹了嫌疑。”

周举人笑着举起酒杯和我碰了一碰，指一指我上的兜帽笑：“也不是雪天，也不是雨天的，这个劳什什么？也不嫌乌糟？”

他这么一说，我求之不得，连忙的谢了。

又见我听了，愁苦了一张脸，宽：“七师傅也不要急，兴许是他们家的小辈闹来的事，或许不在府上。我派个小厮去问一问就是了。”

纵然我心中万只蚂蚁爬着，也只好笑着坐着说话。见他的儿端端正正坐着，面前摆了一只拇指盖大小的酒盅，便笑问：“小爷，这酒味好么？”

我笑：“小爷和我学了一个多月的琴，不说通，就是那指法，已经很可观了。我见识陋，但觉着将来定是个有息的。举人不要太自谦了。”

他那里虽然客，见我夸他儿，自然开心，笑了一笑，又假模假样对着儿作了一番“谦逊谨慎”的训诫，又劝我多尝一尝他家的招牌下酒菜“酒糟鸭”，又劝我多喝两盅酒。因为心里记挂着长秀，只得勉敷衍了。

我忙将兜帽连着外面的披风脱了，因不好解释，只得腼腆的笑一笑，将酒喝了，想要掩饰过去。谁知周举人今日心情极好，又问我：“在这路边，七师傅是在等谁呢？”

周举人摇笑：“是我不该多问。”又皱一皱眉，说：“你那师弟在乔府应承呢？”

我笑：“瞧着小爷的风度，很有个酒中君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他那家仆才气的跑了回来，先了一海的温茶，又抹了一抹上的汗珠，这才说：“回老爷，小的去探了，乔家二老爷因听说是我们老爷派来的，便让了。说了来意，二老爷只说没有这档事，又说他病着，家里无人敢喧哗，让回来问，是不

这么一来，倒叫周举人不好意思了，笑：“是我唐突了，七师傅不要见怪。”

我连忙摆手说：“没有，只是这桩事原是我有错在先，听了周老爷问，有些惭愧罢了——”遂灵机一动，编了一个幌说：“昨晚和我的十师弟拌了两句嘴，见他今儿门，仍是带着气的，原是我惹了他，所以特地寻来接他的。倒叫举人见笑了。”

我不知该怎么说，急得咙里的酒呛了一呛，伏了桌案咳了一回，只咳得满面绯红才罢。

连忙将长秀的名字说了。周举人叹：“原来是他。”见我急躁，便招了他的一个家仆，当面吩咐了，见得去了，这才同我说：“一时半会也得不到信儿，七师傅宽坐坐吧。”

周举人便笑：“七师傅不要纵了他。他才多大？知什么酒中君不君的？不过是怕人看了笑话，说我们读书人家没有一海量，才带他来学一学、见一见罢了！”

我急忙称是。

“举人不嫌弃，肯抬举我，才叫来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