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的时候，娘忧愁的面庞，僵虚伪的笑容和无穷无尽的哭闹；少年的时候，不寒冬腊月还是盛夏酷暑，没玩没了的练功；以及现在，月生那熬也熬不到的行院生涯……

我将脸贴在琵琶颈上，闭上了睛。

不想和他争执，我准备走。

微凉。

“仙栖。”我抱着琵琶朝他俯了俯，能来这里的我一个也得罪不起，他们都是爷。我报上了名，行过礼就要走，谁知他不依不饶：

我不耐，忍不住朝他摆脸：“你以为和谁说话呢？”我一转，正对上一双不怀好意的打量的目光，带着刺拉拉的边，仿佛要磨下我的一层。我不由地倒退了一步。

恍若一梦，却又无比真实。

“你叫什么？我怎么没见过你？”那位任由长秀依偎在他的怀里，带着无限的轻挑打量我。他很大，眉间的戾气很重。我想不通长秀为何总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一幕幕从我前飞快掠过，快得叫我怎么也抓不住。

长秀依偎在那人怀里，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小脸偏朝着我微微低垂着，很是楚楚可怜。

我不用抬，也知说话的那人的神态，一定是微微昂着脑袋，却往下一耷拉，一副理不理很是自负的矫情模样。

卢十郎原名卢洛，是太守卢定的幼，上京赶考落了第，留在京都不敢回去，上仅有的盘缠都在了旧院上。渐渐穷下去的卢十郎无力支付赎金，连安的钱财都是月生替他垫付的。月生为他被行里妹嘲笑，可总说时来运转，将来十郎是能人地的。

月生左挑右选，相中了卢十郎。

月生整个人都依偎了卢十郎的怀里，我抱着琵琶站起来走了去，顺手轻轻掩上了门。

我仿佛没听见，径自走了过去。

他无理取闹，又呵我：“站住！”

狭小的木板楼梯被我踩得咯吱咯吱直响，我刚踩到地上，一香气夹着阵寒风迎面袭来，扑得我连连倒退了两步，一下绊倒在台阶上。

“哎呦，仙栖，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喲！”一双柔无比的手将我拽了起来，巧笑着。

她在我后跺脚：“仙栖！”

我：“好。”

我不屑，长秀，你就这手段。

我走月生住的阁楼，走到屋檐下，外面的雨还在下，没有要停歇的迹象，我索盘膝在地上坐了下来，琵琶还在怀里，我用力搂了搂它，似乎寄希望于它能给我几分温。

我不待理他，站起来抱着琵琶就要走。

我知她已经不能自了，只希望卢十郎的心真的不坏，有朝一日真能将月生娶回家去安顿好。

我无所思虑，也没有寄托，指尖在琴弦上漫不经心地划了一下，发一声尖锐的响声。

我不动声地避开她的手，她却一把又抓住了我：“仙栖，府台大人家里摆宴，邀请我们一起去呢！”

“你弹的什么玩意？手艺都还给师父了么？”

那些画面渐渐都模糊起来，最终归为虚无。

兰英之于我，犹如月生之于卢十郎，只是卢十郎可以娶月生，我却不能对兰英有所表示。毕竟我只是个穷苦卑贱的乐师。

雨从廊檐前随风飘洒来，洒在我的上，脸上。

门？

说着，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