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弘达思索片刻，继续诚恳地邀请：“在下真的很想知季先生诗作的风格……”话说到一半，季舒忽然向远招手，他回去看，才发现那两位小友见他迟迟不还，已经找了过来。

史弘达悄悄观察着季舒，发现他有意回避那些发，而且端碗的左手微颤，的确是有伤在的模样，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季兄可是行走江湖受的伤？……说实话，你们江湖中人，是不是个个手上都有几条人命？”

但是他觉得无所谓，他喜这样傻楞楞不沾俗务的时光，喜有一个和他犯傻犯得十分投缘的亲密之人相伴。

史弘达早知她要问，把白天录下的诗句拿来凑到灯下与妻并肩观看。他的妻靠坐在他边，看完那些诗句，与他研讨良久，又满心好奇地打听那位少侠的形容举止。

不知这位季先生又气又懒惰，偏偏剑法不赖，尺素门中很多知晓内情的人都羡慕不已。

他大概很难得到一个能说服他自己的答案了。

下了山，沿着大路城门，回到家中，史弘达因为与武林手不期而遇而异常激动的心绪依然没有平复，他甚至忍不住对自己的母亲讲起他与一位剑侠一起作诗的经历。

这顿饭边聊边吃，吃完下午已经过半，季舒和两个学生一起将史弘达送下山去。直到临别的时候，史弘达心中还是转着那个念：“季兄到底杀没杀过人？”

转间就到了午饭的时候，两个少年和门中人商量，把待客的酒菜都端到凉亭里。觥筹错间，季舒自称近期受过伤，滴酒不沾，只喝清。

史弘达自然不知他的意思是被他杀的都“不是人”，但心里也将信将疑，一时觉得季舒是在哄骗外行，一时又觉得季舒实在不像杀过人的模样。

一见季舒，两个少年满脸喜地上前问候老师，然后一同起哄，请老师随他们一起去凉亭，评一下他们今日的诗作。

妻见他发呆，笑戳了一下他的肋骨，故意：“我渴，

妻还年少，眉梢角全是好奇，显得傻楞楞的，史弘达知，自己日间一定也和她一样，显得傻楞楞的。

季舒微笑：“哪里，无论文武，我都只是学来好玩的。”

四个人一起回到凉亭里诗，季舒不肯评学生们的诗句，但迫于无奈，最终还是跟着作了几首。史弘达觉得他的诗句风格略带奇诡，却又有淡淡的洒脱，果然是剑法手，非比寻常。

儿媳低着，捂嘴微笑。

他说得眉飞舞，母亲听得直骂：“没正经的，从小听故事走火，长大还没治好。”她转对着儿媳，“瞧瞧你这夫君，可得看好了他，不然说不准哪天，就抛下你，去山里拜师学艺了。”

两个少年嘿嘿地笑而不语，季舒的表情无辜得好像已经只剩十二岁：“先生说笑了，我胆小得很，从不惹是生非，怎会杀人。”

到了晚上，史弘达和妻回到自己的卧室，妻才悄声问：“那位少侠作了什么诗，你还记得吗？”

季舒还想推脱，两个少年手便拉，季舒无奈地摇摇，任由他们拖了去。在两个学生的映衬之下，史弘达忽然觉季舒比刚才看上去年长了很多，就像一个对顽弟毫无办法的慈长辈，不由惊叹于江湖奇人的千变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