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厨娘：“我偏不回去！我在这儿一天，这地方就归我，怎的，太太开要赶我了么？”

十五慢吞吞地摇了摇首，一老一少对视许久，十五便走了。天已晚，冥冥晦暗，似是墨铺天盖地掩上来，层层亭楼阁宇中，只有各房的灯火闪烁，在寒气中显得冰凉凉。他踏着石板路走，一路只闻脚步声轻轻，隐约有人声嬉笑，又很快消逝在他的呼声里。他的手指有些冷，一路回了秦远房，房内比屋外和了不少。他于内间蹲下来，慢慢搓了搓手，让苍白的手红起来。

秦远安静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又傻了，冻得不会说话了？”秦远说。

十五：“怎么不去坐着？外边冷。”

怎么着，这小平时亲嘴都不带声的，这会话倒多了。秦远心想，在这人心里，恐怕

“没有便好，”王厨娘叹，“这是糊涂账，不能沾惹的。堂少爷虽对你好的奇了，但……”

十五仔仔细细地一一说了，念了哪些书，练了多少字，先生了什么题目云云。王厨娘听不懂，却是不住，只切声嘱咐：“定要好好念书，来年求了堂少爷销了籍，放你去考，不定能当个大官。”

王厨娘的脚渐渐好了，听说有主抱怨最近的饭菜不合胃，她便支了拐，勉回厨里继续活去。然而不知是不是因摔到了脑袋，还是真年纪大了，她事越发稀里糊涂，有时候来一切正常，有时候又一团糟，比刚厨的小丫都不如。几个丫厨娘在背后奚落不止，她亦无所察觉。秦夫人听闻了此事，倒也看不喜怒，并不置可否。东厨的人真怕坏了菜，惹得全人跟着倒霉，只把王厨娘往一边赶，让她在一旁洗菜碗便是。

“没了。”十五说。

十五不明其中，只说：“那也回去歇着。”

十五立起，转过来，秦远已走至他面前。室内熏香浅淡，而温似，在温柔的烛灯映衬下，秦远的面容显得俊朗而柔和。

“回来了？”秦远倚在门边，“她好些了么？”

十五闭了嘴，却听王厨娘仍喋喋不休，待抱怨一通，她才缓缓附耳问：“心里边，对堂少爷……没念了罢？”

十五只觉自己的腔里有一只奇怪的手，先是将他的心脏攥，又是对它捶捶打打，令他有些莫名的张。十五说：“好多了，面看起来不算差，只是瘦，瘦了不少。还没好，还得拄拐。厨里让她歇着，她也不愿，仍待在外边。只是她以前从没病过的，应当也不会有大碍……”

冷，如今一看，正是如此。还未真到冷起来的日，府里只烧了小炭盆，十五每次一回来便往炭盆跑，蹲在边上烘了手再起。由此，秦远早早的令人置办冬衣，窗纱再糊新的，厚帘也挂上，一副要准备过冬的模样。府里其他人，知情的只习以为常了，不知情的，只这堂少爷看起来结实瘦，怎的这么虚？

王厨娘拉着他的手问：“好十五，最近念的书如何了？”

十五至东厨院门的时候，正遇上她。她孤零零地坐于门槛上，旁边的拐杖倒了，也不去捡。

“那群死丫片，全他娘的是猪吃过的蠢脑壳！”王厨娘唾沫横飞，“压不会菜，看得我来气！若不是姨脚不方便，怎会放任她们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