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应卯去了，大少爷、二少爷都于榻边侍疾。两个儿都是知自己母亲本无大碍的，大少爷秦林却哭得死去活来：“娘，怎么能，怎么能……”

轻易便白皙肤上的大面骇人青紫。面上时刻拿、帕敷着，勉勉胀下去了些许。因为烧着，额上又得冰敷去。十五用过早膳，恹恹地又吃了碗红豆薏仁粥消，再喝了碗大夫开的药汤，全是汤。红着脸被人扶去放完回来，虽他主动表示可以继续活了，却被怒意满满的表少爷制压在榻上，拿被成一团，让他接着睡去。十五本就贪睡，又因病痛，很快就再次沉沉坠睡梦之中。

大少爷当即要站起，却听床帏内秦夫人平淡问：“来了怎不来？”

秦远活了两辈都是个不会照顾人的主，他娘走的早，从小都是娘嬷嬷在他后边追着伺候，哪里得到他伺候别人？比如他昨夜怕闷开了小窗，让了冷汗的十五一夜便烧起来，又比如想一是一，有什么好的便凑一锅端了。他是怀了颗好心好情，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倒是看得开——或者脆是尚未意识到自己哪儿有纰漏——见十五睡熟了，嘱咐朱红等多多细致照料，自己换了衣、带了一二人便府了。殊不知朱红留下来叹，幸好表少爷了门，给十五留了条活路。

“于德济堂挑了一人参与伯母，”秦远微微一笑，“伯母若是不嫌弃，平日随意切了泡泡茶也是好的。”

秦夫人呼绵长，像是本没听到她长所言一般。秦林说完又不吭声了，一人乖巧上来跪着给他泪。从外间来一秦夫人边的婢女，立于珠帘之外，温声：“太太，堂少爷来了。”

“他得忒过分！”秦林恨声，“纵是双瑞错了，怎能如此打府去，把我的面置于何地？我拿他当亲哥哥，他怎么能这样对我的边人！”

秦夫人神微微一动。待秦远离去，她命人打开木盒瞧瞧，那人参果然品极佳，府里平常的不能与之相比。这德济堂平日用来上贡的货，不是轻易拿钱便能拿到的。秦远这数日与京中弟结，竟混的比土生土长的秦家二还好，轻

秦夫人昨夜便生了病。贵家女眷，没个小病小灾的都不好意思往外边讲。唯有市井人家要女人膀大腰圆、面红齿白，一人得上两爷们，健健康康活到九十九，这是俗家烟火的心愿。像秦夫人这样的，每日无病也得有病，还不能是大病，须得是疼、目眩，又或是常年染着风寒咳个不停，总是消瘦，气血不佳云云。秦夫人昨日被侄气着了，正巧便是多年的风犯起来，卧床至现在还未一粒米。

两人上前为秦夫人披上外袍，那婢女去引秦远来。秦远人至，因秦夫人未换外装，他站立于珠帘之外，将一雕檀木盒给一丫鬟代为献上。秦远并非来歉，也并非为昨夜之事解释，甚至连两个弟弟都未多加寒暄。反而他像是真心来关心秦夫人，只说要伯母多加调理好好休养，切莫劳累伤神等等。秦夫人纵使是心里有怒气，但伸手不打笑面人，只好忍着气坐起来，隔着床帏珠帘，瞥着那模糊人影，笑容如旧：“都是一家人，有小远的心意，伯母便知足了。”

秦夫人半合着，未施妆粉，面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