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迟疑了一下，转望望沉鱼。沉鱼便：「咱家不熟音律，便弹你最拿手的罢。」那泽玉应了，坐到榻上，抱起那阮，轻拨琴弦，正是沉鱼谱的醉。

一曲奏罢，泽玉微微颔首，便放下阮，不等众人叫好，忽地啜泣起来：「多谢诸位官人赏面，过了今晚，咱家便不再奏阮了。」叶决问：「此话怎解？」泽玉边说，边簌簌的落泪：「咱家上有一兄，名叫灵玉。本来大哥要来探我，顺便同我一同奏阮，可惜却为人所害，那凶手正是个奏阮的乐师……」

沉鱼写这曲时，正是刚被逐师门，满心不忿无可诉，加上手又负伤，只好写曲发，调里自然有些虎落平的怨气。可由泽玉弹，却是满腔哀怨，不知受了何等冤屈，才奏的拗哭般的音。沉鱼看他面容，一如方才冷艳，悲愤却从五弦间倾泻而，不禁为之动容。

沉鱼细细端详了他一阵，只觉好生熟，想不起在那里见过。未猜得来，那少年把阮放到饭桌旁榻上，便开：「家泽玉，见过诸位官人。」叶决唤他同坐，又请他饮酒。泽玉却婉拒了酒，又怕叶决介怀，便柔声问：「官人今日想听什么？」叶决笑：「我随意，你问这两位。」

叶决见沉鱼兵不动，趁机拥那泽玉怀，安抚：「生死有命，请节哀罢。你看人生苦短，该及时行乐才是。」他这一番轻描淡写，似乎并不奏效，只见那泽玉挣开他怀抱，以袖掩面，抱起阮急急的跑将门。外的小厮要追，叶决也说罢了，还留了一大笔赏钱，说与他同灵玉办后事。

这落雁还是个稚，那晓得情之事？每次听沉鱼奏曲，莫名喜，却不所以然来。平时长辈的情之事见的

一听「灵玉」，那沉鱼顿时心里凉了半截。若落雁不在场，他定会同泽玉明原委，即便是泽玉要他以命抵命，以那沉鱼，恐怕也在所不辞，可如今多了个落雁，自然是先保颜面，免得在他面前毁了清誉。

叶决不觉湖景新奇，倒是关心那行首何时来到，唤小厮了几次未果，便命人先上着酒菜。到半饱，那行首才姗姗来迟。

只见他不过十六七岁，一青布长衫，两緺童垂髻，俏脸儿不施粉黛，五弦阮背在后，本以为是个柔的风尘中人，见得庐山真面，才发觉是个清冷的人儿。见多了庸脂俗粉，突然前一亮，等的再久也值得。叶决似乎看了沉鱼惊喜，不禁一脸得意。

泽玉一事，教三人心中都不是滋味，也没了通宵玩乐的心情，便只在湖边散步了一阵，匆匆打回府，而后叶决只说同沉鱼谈些正事，打发了落雁回房。落雁离了沉鱼，顿觉无所事事，加上夜已了，便梳洗上床，躺在个白玉的枕上，却对奇珍毫不在意，见枕边空空，随之也空虚寂寞起来。

船，灯火璀璨，天上郎月，湖面繁星，好一幅江山如画，一览无余。落雁见湖面五光十，闹非凡，忙拉着沉鱼去看。那两个对着画舫指指，有些驶的近的，见到里笙歌燕舞，又是一顿品评，两个小声讲，大声笑，好不快乐。

这边落雁险些穿帮，那边泽玉有苦难言，教沉鱼顿时没了兴致。叶决望了望沉鱼，又望了望不知所措的落雁，同沉鱼打趣：「早知便由你带阮来助兴。」沉鱼只笑了笑，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