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闻言立刻收了药瓶，改以手掌推开那药。他的手掌冰凉，此刻贴在赤后背上，居然恰如其分地给了萧启琛一丝藉。

萧启琛很快不哼哼了，咬着下默默忍，心一边觉得苏晏该被千刀万剐，一边又因为他有意放轻了的力度而颇为慨。从

萧启琛老神在在：“夜不好打扰，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是在军中吗？平日总见过小伤吧，先用这个洗净，再敷药，劳动小侯爷了，可好？”

终于苏晏长长了气，他坐在榻边，举起手中的药瓶，柔声：“我下手没个轻重，待会儿要是疼了，你记得吭声，别傻不拉几在那儿忍着——”

白天见面尚觉不来，夜里大约因为人静，苏晏听萧启琛说话便格外清晰些。萧启琛说话时，总有些糊，可又带着糯的、恰到好的气，叫人喜听他一直说下去。他已不是从前的孩童，格里那份天真也被藏了起来，只在私语之时透一些影，好让人知，他还和以前一样，不曾变过。

他本应当和金陵城中所有纨绔少年一样，生惯养，细的，一掐都能留下印。可萧启琛还没长开的、清瘦得有些过分的背上，除却清晰可见的脊骨形状，赫然遍布着横七竖八的血痕，他被打得开绽，伤止血结痂之后，被衣拉扯开，复又鲜血淋漓。

那药好似直直地淌了他的骨骼，顺着四肢百骸一路钻到脑中，得萧启琛险些没了思考的能力。他反手抓住苏锦，失了分寸，怒：“就算是驴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给我轻一些，你要痛死我吗！”

萧启琛除下鞋袜，赤脚踩到榻上，从床的小屉中取药膏递给苏晏，回他：“可不是嘛。以前在你这儿蹭吃蹭睡惯了，你走了我去别反倒睡不着。那次平哥哥听说我不好，喊我来东，他陪我说说话。偶然休息了一次，却不想在这儿居然能个好梦。从那以后我便时常过来……这段时日没来，才没了人气。”

萧启琛随意地趴在了榻上，大方地将伤亮给苏晏看。

苏晏的心为这份“不曾变过”而蓦然狠狠地动了一下，他拿着药瓶，注视萧启琛自顾自地除下外衫，然后是中衣，最终了整个后背。

未明白他到底指的是什么，就被萧启琛兴冲冲地拽过了东的回廊，停在别院一间房前。夜已，苏晏观察四周，熟悉扑面而来，他皱着眉，刚要询问，萧启琛伸手推开了房门。

侍女替他们了灯，于是中规中矩的陈设映帘，床榻只比地面微微些，中间摆了张矮几，上有茶，只是好似有些落灰了，窗下书桌上还有习字的文房四宝。虽说简陋，可也五脏俱全，均是上好的材质。

萧启琛枕着自己手臂，偏朝苏晏笑：“晓得啦，你吵死了。”

苏晏走了几步，终是想了起来，不可思议：“这是……我之前住的地方？”

苏晏被萧启琛了个药瓶，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叫御医吗？”

他说话间已有顺从的婢女轻手轻脚来，飞快地收拾净久无人住的屋，再悄无声息地退了去。

他目光转，还有心思说笑。可很快，萧启琛便一句话也说不了。起初他嗅到熟悉的药香，接着脊背上的伤先是一凉，随后火急火燎地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