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什么？你又不知我是不是在骗你。”

“如此就毁了前世因果。”

“师兄教导有方。”

“今日我应到残魂的波动，那边不太平。”

我难得正经，于是也难得听他正经：“师侄既然去了云冥派，不会有人敢对他动手。至于云冥派的那一位，想来也不会自贬价，和后辈抢你的东西。”

我是谁？彼时我能对怀仞说，你真厉害，居然认我了。可是有一刹那，我知自己不记得虞矜这个名字，它仿佛是久远的一个梦。

我转望向他，挥手赶走蚊虫：“怎么？”

我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觉得声都有些模糊：“我后悔了。我一直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剑，方才留个纪念。早知是兰川剑，说什么也不会给他添这等麻烦。”

“你觉得呢？”

“师兄，”他说，“你记起什么了吗？”

他沉默了一刻，在我几乎要睡着的时候开：“兰川剑问世，天下皆惊。本门上下自然也关心得很，我既为灵月转世，当然要当这个鸟。”

他说：“人间已经大了。半江山已燃烽火，而半江山依旧歌舞升平，这是国之将亡的征兆，一些修门派已经掺和其中了。”

“……师兄你真直接。”

星汉灿烂。仿佛又能听到那一日山的呼喊：“逍桐仙君，你终于回来了。”我心起伏，仿佛真地与它们久别重逢，而怀仞在我脚下着最后的血。

他说：“我不知。”

他不回答，我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转看去，只见他把绳系好在树上，也躺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我闭上睛，轻声问。

三师弟附和：“若早知是兰川剑，我也不会叫他那么容易拿走。一定会在师兄面前撒卖痴，争取到自己手里。”

“逆天就逆天，哪怕之后魂飞魄散，我若是逍桐，也能凑齐三魂七魄救你。可是，如若还是这个魂魄，这个，你只记得自己是灵月，

“师兄，我凄凄惨惨地找你话别，不是讨论如斯刻的问题。”

“天下很快不会有太平之时了。”

“……师弟你也直接。”

他笑了起来，随即一歪脑袋，天真无邪地看着我：“师兄啊，你不是消去了怀仞师侄的记忆，怎么他还是一副情的模样？”

我一时无言。

我从竹筏上坐起来，小舟晃了晃，三师弟一把拽竹筏的绳：“师兄，你这是要投自尽？”

“你还会记得自己是谁吗？”我沉默了很久问。

“是啊，毁了前世因果，必将承受天命谴责。不过……这年逆天的人多得去了，不逆天而行，简直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玄遥弟。”

我叹一气：“多谢你。”

“那就别问。”

夜太宁静，我们的声音显得诡异而突兀，像是猫鹰惨惨的笑。我重新躺下来，静默不语。几只萤火虫在我前闪烁，倒比星光夺目。

我学着他一歪脑袋：“我怎么知？大概是师妹的药有问题。”

人世，莫名其妙地想起四个字“镜月”。

“师弟，我还是怀念你喊我夫君时的蠢样。”

“不知才要问。”

他顿了顿：“我们……也是。掌门命我，五日后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