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我忙着人情往来，只有这半晌能陪着他。他颇能自得其乐，朝我挥手而笑：“你去前院忙吧。”

当年我还是他的大弟时，他老人家卯足了劲儿收徒，收得他自个儿都认不全，然后快快活活地把这群徒弟扔给我，语重心长：“矜，日后，这都是你的势力。”彼时我尚且天真，恩德，尽心尽力地□□众师弟师妹，又当爹又当妈地碎了心。终于在百年以后长大成熟，把自己一手带大的二三四五六七□□师弟师妹带到边，有样学样地嘱托：“这日后，都是你们的势力啊！”

我抬，蓦然间心中一慌，空中有一清气，仿佛是仙人御风而来。

“逍桐仙人呢？”

“那姑娘的歌唱得不错，”他说，“人面桃红，细腰柳条葱。去年衫今年老，谁怜旧情。”

他眯起睛，对着我笑，再不肯说话。

他是虞矜，月真好。

登上车时，起风了。

他说人间甚好。

“我不知，你也不该知。”

我应了一声，估摸着他不到半夜是回不来了，并不担心。一会儿铺里的人来寻我，说有新来的玉石商人带了一批难得的好货，请我去瞧瞧。

他抚上我的脸颊：“是谁呢？我怎么知？不过倘若给足了银两，叫她说与我缘定三生，也是肯的。”

“那姑娘是谁？”

他唱得荒腔走板，渗在化不开的夜里，如一汪轻薄的月光。

“你是谁？”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我追寻那一缕气息，只觉得有一块被剜去。不必等他，大概就是不会回来了。

“我陪你喝酒？”

他说：“好看么？”

半夜，我到他院里来，一路彩灯辉煌，下人醉了一片。他坐在屋脊上，扔给我一只酒杯，“举杯邀明月。”他笑，“明月可愿照一照此的沟渠？”

我苦笑，跃上屋：“你还知我是谁吗？”

“酒没了。”

我离开时，他已有了两分微醺。

虞矜

“狐狸，”他斜睨我一，“怀仞……你怎么叫这个鬼名字。”

翌日清晨，我醒在房间里，有人手脚地给我盖了被，连外衣也没有除下，想来应是师父罢。我宿醉痛，叫人来打洗脸，仆役话多，絮叨了一遍琐事，方才说：“虞公门了。”

他让人传话说，不必等他。

“去哪儿了？”

“不了，”他说，“桂酒合该在月下独饮，觥筹错反而失了本。”

“主，走么？”

“好看。”

我的师弟师妹

他笑起来，眉疏朗。离开时给了那女一块碎银。

我一向明白，师父是榨油的一把好手。

“不晓得。只让人带了话，说不必等他。”

我说不是失望还是难过，他在人间自得，却从不肯人间。没有见过一地方的苦，是不打算在此久留的。

这一天是中秋。

“师父，你到前院来么？今日前的宴会……好。”

上，而年纪已偏大，眉宇里透着疲惫沧然。她唱了许多的情，也许只从中参透了无情。

可是只有无情才得了久远。

“虞矜，”他说，“我是虞矜。”

“……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