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结束后，阿尔伯特和雅各陪同弗朗索瓦回到囚室里。为了照顾弗朗索瓦的情绪，典狱长特意给他发了瓶酒，又给了他们三个杯，以便他们悼念故人。雅各很少喝酒，便把酒留给了刚刚丧父的兄弟两人。以那对养尊优的贵族兄弟的标准，这酒劣质得令人难以下咽，阿尔伯特只喝了一就放下了杯，但这不妨碍弗朗索瓦一闷了好几杯酒，惨白的脸上才恢复了些血，上的颤抖也停了下来。

“这些等你狱了再考虑。”阿尔伯特安他说，“当年我也不知所措，也是靠尝试才渐渐摸索来的。不要害怕从开始，因为它充满了机会和可能，尤其是在这个革命的新时代。”

阿尔伯特犹豫了一下：“伯爵去世后我给你妻写了急信，但还没收到她的回信，可能还在途中吧。”

“理遗产的时候我把维涅庄园的房留下来了，没有卖掉。等你狱，还可以去那里住。”阿尔伯特说。

以往他写的那些歌剧，多半是为了增加戏剧效果、让观众们动情，才自然地使用了悲剧结尾，但经历了珍妮之死，又目睹了革命的变故，雅各这才意识到自己以前的想法仍然太肤浅了。即使是雅各和阿尔伯特也终有一死，他们现在烈的情和定的誓言，必定会随之烟消云散。既然这样，他们应该怎样度过现在每一天的生活呢？

弗朗索瓦悲哀地摇摇：“我总是嘲笑你们，但其实最该被嘲笑的应该是我。其实我很羡慕你，你总是自己的想法行事，无所畏惧，哪怕犯了规条或者激怒了权威，你都不在乎。你不知我多想和你一样逃离维涅家，去探索一下自己究竟喜什么，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但我不敢，不敢去和父亲他们对抗，也不愿离开自己习以为常的生活。我说过，越是害怕一样东西，就越想要竭尽全力去践踏它，好像这样

“那我妻呢？还有我女儿，她们怎么样？”

“要是你诚心，到时候我和雅各都会帮助你的，我相信埃尔和梅兰妮也会。”

弗朗索瓦冷笑了一声：“你用不着安我，我知，她本就不在乎，说不定她连名字里的‘维涅’都去掉了。十年后，如果我还得去，她们也不会等我，我女儿早就认了新爸爸了。我这么失败，还能从开始？”

“狱……十年，那我就老了，还能什么？就凭这样的酒，我哪天死在这里也说不定。”弗朗索瓦鄙夷地看了酒瓶上的标签，但又了一下去。

“这一辈我都生活在他的影里，”弗朗索瓦了一下鼻，喃喃，“从小到大，永远都是‘弗朗索瓦，别去跑’、‘弗朗索瓦，把这篇文章背来’、‘弗朗索瓦，去娶这个姑娘’、‘弗朗索瓦，去当议员’、‘弗朗索瓦，提一个这样的议案’……我的每一件事，全是在他的控制之下。现在他死了，呵，说实在的，我这两天兴得很，因为他终于死了。但他的影是消失了，我却被困在这地方……更可悲的是，就算我狱，我恐怕什么也不了，因为我本不知要怎么！”

里的国王和王后，何尝不会像普通人一样死去、渐渐被人遗忘呢？在死神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这样的力量似乎凌驾于大革命那些关于平等的号之上，即使是革命者本也不得不面对这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