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诺将军的声音在他后响起。艾嘉不觉得太过惊讶，照李嘉图的叙述，他现在维渥并不奇怪。

第二次听到声音后，他还是转过来，勉自己微笑，“将——”

或许，至少是在这件事上，祖国……对她是不公平的。

“艾嘉。”

艾嘉盯着书页，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努力地睁大双。这就是她，他的母亲。

艾嘉猛然反应过来，惊觉自己已经第二次为她的行为辩护了。

他继续翻动书页，油墨味扑鼻而来。说实话，称她为“当代的萨拉拉”一也不为过。她得奥哈文学的传统，却没有一那个理与逻辑之国的影。她的诗句比起萨拉拉少了严谨与华，多了一些随意与……称得上是疯疯癫癫的成分。思绪与笔信由缰，如御风而行、随意念所之。没有东西——荣誉、责任、逻辑、规矩、份、苦难，可以绊住她的笔锋。

“……序言说到这儿已经够啰嗦了。现在是致谢词——你们知我一向懒得写什么致谢词，但对于这本集的问世，我还真有一个人要谢。艾吉（诸神在上，希望我没有拼错），我的儿。正是对他的想念让我一次次挑灯夜战，赶稿、修改、凑足页数。希望他能看到这本书，书名是我特地为他取的。”

不论怎么说，那都是祖国啊。背叛通敌的行为……无论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都是不能被原谅的。

她在诗中多次自称“背叛者”。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图诺将军总在“背叛是否能被原谅”的问题上糊其辞了。叛国的确可耻。但如果当年的事都是确凿无疑的，那她那样的选择也是在所难免的……

“你这么说也没错。”图诺说，“这确实是他们给我和你的判决，但也仅仅是判决而已

更何况……正因为这样的背叛，他才能实现这个十几年都没敢奢望过得愿望——见到自己的母亲。这个世界上唯一和他血脉相连的人。

她的每一作品的通用语版本和译介本在全西方大陆上一次次卖得脱销，却不能在母语地的书架上占据一席之地。在祖国卖书——这么理所应当的事情，却被她当作夙愿。

这不是“伟大的时刻”，萨拉拉才不是这样定义的。

“这是……你喜这一本吗？我倒是觉得后半分有些仓促——以她的风格，一定是又忘了截稿日期吧。”

“维克多叔叔。”维克多·图诺笑眯眯地纠正，“我早已不是什么帝国将军了。现在我是叛国者。”

她还活着，是真实的。就在前几个月中，她想念着他，把他写致谢词中，为他起着书名，期待着总有一天他可以读到。几天前她还给乔安签了名，那个签名一定如同她的文字一样张狂而天真。

但正是这样的行为让他活了下来。如果她没有背叛的选择，那他或许会永远生活在“特需监视人员后代隔离所”，生活在随时可能被清洗的影中——或者更糟，他会接替父亲的任务，去那项研究，并为自己即将夺取几百万人的命而自豪，理所应当地认为那是一荣誉……

她上有能令人发疯地向往着的自由。艾嘉向后翻着，忍不住一次次念声来。

艾嘉摇，“不，你……不是。”

这就是她，梅琳达·图里亚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