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的时候，我也是痴心妄想，总盼着有一天他爹能回来，喜这个儿。我把天罚派留下来的那些规矩全都叫他背下来，还让他到去拜师学武功……我得多傻呀！天罚派当年那么厉害，都一个个不得善终，我还敢让我孙学这些……”

宋老夫人抓着季舒的胳膊，往后退几步，坐到旁边的椅上。直到此刻，她撑起来的姿态风度才不见踪影，像一个庸俗无知的乡间老妇一样，拍着大痛哭失声：“我孙都是我害的呀……老天爷怎么不把我也一起收走，我活着还有啥盼？他这个惹祸上的驴脾气，都是被我给拖累的。当初我们孤儿寡母，总遇上不怀好意的人，他越是恶狠狠地报复回去，我就越夸他……

宋老夫人确实是一位非常固执的老人，难怪她会

萧玖没有挣开，她脸上有一沉静的温柔，用另一只手比划比自己一的位置：“他大约这么，年纪很轻，但胡很，说话的音有南腔北调……”

秦颂风垂下，不知该说什么。

潘云在陌生人面前有不善言辞的病，磕磕绊绊地：“我妻生前，也很谢他。”

数日后，她被秦颂风领到装有柏直尸骸的上好木棺前，枯瘦多皱、长满褐斑的双手颤颤巍巍地放在棺盖上。她没有落泪，表情却比恸哭更加可怕。

宋老夫人没注意潘云的话，哆嗦着抓住萧玖的手问：“你见过他？他那时候，是什么模样，长得多，脸上胡重不重……”

<三>

季秦二人都有些诧异。即使说起最不堪的一段遭遇时，萧玖脸上也总带着一愤世嫉俗冷嘲讽的意味，但此刻她看上去正气凛然，连用词都文绉绉的，几乎不再像她本人。

凶归于黄土，逝者留下的亲人也非三言两语就能劝解开的。

宋老夫人持要去永平府亲自将柏直的遗骨安葬。

秦颂风问她，是就地下葬，还是设法由她带回家乡。宋老夫人僵的表情骤然破裂，颤抖着冷笑：“姓宋的都没有家，这个……这个不孝的东西，跟他那死鬼爷爷和不知所踪的爹一样，死在哪都是个孤魂野鬼罢了！”

萧玖不知何时现在宋老夫人背后。她伸手，似乎想拍宋老夫人的肩，但最终只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用异常轻柔却又定的声音：“我有幸在宋先生遇害之前见过他几面。他不畏-暴，不欺卑弱，绝不与世同合污，纵然和所有人为敌，也不曾有半分违背心中的义，甚至不肯是心非。他用的虽然不是天罚派的剑法，心中却有天罚派侠士的风骨，令郎如果得知，也一定会为有这样一个儿欣不已。你没有教错他，只是当初英雄镇的世，容不下一个真英雄罢了。”

那是一死灰般的木然。

“那是他，就是他。”宋老夫人慢慢停止了泣，只是泪依然从浑浊的老里缓缓来，“这孩呀，才十多岁就开始长胡，长得满腮满脸都是，我老是担心他这样显得匪气，以后不得把年轻姑娘都吓跑了……”

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讲柏直小时候的事，萧玖除了和人吵架的之外话都比较少，后来也没再说话，只是温柔地看着宋老夫人。已到黄昏，落日映红了窗纸，也将宋老夫人和她牵着的萧玖全映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