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居然被她笑一个冷战，往秦颂风上靠了靠。再看边的众英雄，自然都知后面要发生什么，纷纷对台上那女伶挤眉。

她骂父亲远赴他乡经商，只寄钱，不回家，令母亲独守空房，日渐暴躁。

夜时分，提着长剑在母亲卧室外游，但她抬起一条尚未跨门，虚空中突然冒无数神怪，以无形的绳索将她牢牢束缚，苦婆心地劝这本不恶的女孩不要倒行逆施害人害己，犯下人神共愤的忤逆大罪。

一块血红的布无声地盖住了整个戏台，自刎的女伶从红布底下钻来，化成一只白衣女鬼。她疯疯癫癫地笑着，唱：“你以骨血养我，我便抛了那副，不受你恩！……”

年幼的妹妹从小由亲手照顾，妹之间自有情厚谊。痛不生的一边抹着泪，一边大骂，骂天骂地，骂爹骂娘。

有德的杀手提着明晃晃的大砍刀追逐在后，在戏台上跑了几十个来回，险象环生。另一个小小的红影不知何时从角落里飘来，引着杀手一脚踩空，掉落悬崖。

妹妹的鬼魂找到，惧怕上的气，畏畏缩缩地停在戏台的另一角。她说自己本亲自索命，然而死的时候年纪太小，变成鬼也是个弱弱小小的鬼，只敢在这荒郊野岭游，本不得城。

意报官，然而殴杀他人自当偿命，殴杀亲女却名曰教，不受刑罚；寄信给父亲，然而信如石沉大海，杳无回音；最后去找江湖杀手，然而那杀手竟是个有德君，震惊于这逆女的不孝，意替天行，除此孽畜。

她骂母亲喜怒无常，下手狠辣，将一双亲生骨镇日打辱骂、视同家，只为扫地漏掉了一片枯叶，竟将妹妹打至吐鲜血一命呜呼。

她挥剑上指苍天，如醉了一般歪歪扭扭，惨然：“贼老天呀——你的报应何在？你既不动手——我且叫那毒妇还了人命债！”

……一也不好听，却真的很悲痛，很愤怒，很像一个刚刚失去了亲人的少女。

神怪们纷纷答，父母之恩不外乎，死后便无父母女了。

和妹妹遥遥相对哭了一场，失魂落魄，独自回到家中。她母亲失手殴杀幼女的余悸未消，难得和蔼地对长女说，以后就剩咱们娘儿俩，好好过罢，你也听话些，我也收着脾气些。

执拗地问，若我死后再来复仇，还算忤逆不算？

说，那便等死后再来复仇罢。

杂着笛声呜咽。红衣女伶“啊呀”一声哀嚎，趔趔趄趄地站了起来，一柄长剑，伴着拙劣的乐舞，边舞边唱，不时还以重的永平府本地方言念白几句，嗓音沙哑，一句句都是扯着嗓喊来的。

可这人命债，终究不好还。

无形的绳索被解开，仰天长笑，竟当场毫不犹豫地横剑自刎。

演戏的女伶好像练过些功夫，直地往后倒去，重重砸在戏台上，换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喝彩。

她骂天地诸神有无珠，令无辜者夭折恨，令行凶者毫发无伤。

故意问，官府无情，杀人可要偿命？母亲轻松答，孝乃大，杀了女儿无妨。

背过脸，面对台下，一个狰狞的笑。

从这一夜起，无论白天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