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里也有风叶动的声音吗？

蓝天，白云，绿竹，两个影渐行渐远。

啪啪——

零散的碎片，拼凑不完整的记忆，但近朱者赤，跟着谨然待久了，似也能汲取到一些推断能力。所以裴宵衣大概猜得，生命的最后一刻，自己都了些什么。若立场对调，他是被攻击者，也会毫不犹豫把这样的疯杀掉。

这一世，他连句好听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给对方。

裴宵衣闭上，他觉得很累，累到不想再去期盼，不想再去尝试，也不想再去失望。

真是有好的：“你现在谢也谢过了，赶起来吧。”

但不甘心又有何用。从发现靳夫人给他的“例行解药”有问题时，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他能觉到自己的意识逐渐飘远，最终蜷缩到脑海某个黑暗角落，远远地，看着自己在不知名力量的控下，攻击，杀人，似疯似。

他不恨杀他的人。

沙沙——

有东西从角落到枕上，开一朵小。裴宵衣看不见，却清晰地觉到了的温。他心中诧异，不是因为第一次哭，而是因为，泪的实在太过真实。

尤其现在，他刚刚受到活着的真正滋味，刚刚明白什么是兄弟朋友，刚刚找到牵挂肚的家伙，刚刚动了天长地久的念。

人死后也会有如此清晰的觉吗？

刚燃起的希望又湮灭下去。

裴宵衣苏醒时，正值午夜，外面罕见地起了雾。雾遮去月亮大半光辉，天地间一片浑浊混沌。因睁开睛与闭上睛，所见皆是黑暗，以至于苏醒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裴宵衣都以为自己到了地府。

“日后若有用得上李昂的地方，神医开，在下万死不辞。”李昂并非言巧语之人，礼到，话尽，便飒起。

儿时被打，他只是怕，少年被毒，他只是怨，可如今，恨意骨髓。

地府是什么样，裴宵衣曾不止一次地想过。他自问不是好人，所以很早便知，自己是登不上极乐的，故而闲来无事，就会展望下自己一命呜呼后的未来。但有先见之明，不代表他不惧怕死亡。是人都怕死，他也不能免俗，况且他只活了二十几年，哪怕充满痛苦和磨难，他依然不想就这样结束。

他只恨靳夫人。

他不甘心。

裴宵衣忽地激动起来，因为某极其微小的可能。

第93章云中杭家（一）

若真有来世，他希望仍能和那家伙相遇，而且越早越好。

这又是什么？

他闭上，又重新张开。黑暗似乎没有那么彻底了，笼上一层灰蒙蒙，就像罩上了纱。他想坐起来，可拼尽全力，却仍一动不动，仿佛成了石，只能以这样的姿态存在，再不听从脑袋的使唤。

江湖，庙堂，一片中原，万里之隔。

若真有转世回，他希望靳夫人为山兔野狐，自己为豺狼猛兽，终日其，饮其血，生生世……不，还是不了。

没人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只希望到了那时，仍能把酒言。

一心等待黑白无常或者面来勾自己的裴宵衣，实在不喜这一惊一乍的诡异声响，但间的差役们得罪不得，所以尽不满，他仍安静躺着，难得的乖顺，以期良好的表现能换来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