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然仰去望，从匾额上四个飞扬的漆金大字，看到金箔包边的红木大门，从栩栩如生的守门石狮，看到密不透风的院墙。说那院墙耸云一都不夸张，即使离得再远

“我是担心你啊，明明风倜傥一少侠，上了我家的船就吐成了脚虾，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泪。”

但夏侯山庄不是。

白浪从船舱里来，一脸无奈苦笑：“你可真会挑人。”

“算你狠，你等我吐完的……呕……”

谨然一想，也对，以沧浪帮的资源和势力，走路简直就是通途，没理放着好路不走，偏要去走那不知会冒什么妖鬼怪的陆路。只是……

“少侠，有何不妥吗？”正准备登船的裘天海看谨然的犹豫，关心询问。

裘洋觉得怕是没有那一天了，但看谨然吐得那么可怜，竟也心生一丝恻隐，左右也拍尽了兴，故收回“抚”对方后背的手掌，后退两步，安然观望，一派岁月静好。

谨然想说不是我选择了他，是命运选择了他，可同之前与裘洋斗嘴未果的情况一样，栏杆下的波浪仿佛是某致命的漩涡，谨然拼尽全力只能保证不被走，却也无法离，更别说分神回话。

很多年以后，曾有亲信问过裘天海，帮主，我对你忠心耿耿这么多年，你为何还要疑心于我。裘帮主说不个所以然来，只觉得遥远记忆中的某个模糊片段曾让他发誓，再不轻信于人。但那究竟是一件怎样的事情，已不可考，唯独刹那领悟后的痛，至今刻骨铭心。

白浪却被他的问题逗笑了：“兄弟，我们可是沧浪帮。”

天真的裘帮主，相信了。

五月十三，宜求医，忌宅。

谨然心一横，定摇，自然微笑：“我很好。”

一炷香之后，他付了代价——被谨然吐了一新的衣裳。

下去，我不吐死，也会被震死的！”

“我们这是……要坐船？”直到看见码上停泊的船只，一直纳闷儿为何车不停到裘府大门的谨然才总算明白过味儿来。

谨然虽是个无名小卒，但江湖各门各派他可没少去，当然是不是光明正大暂且放到一旁，反正墙大院也好，简朴小宅也罢，他不敢说一个不落，却也算得上见多识广。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夏侯山庄的奢华给吓到了。杭家与夏侯山庄齐名，但杭家的宅院是祖上留下来的，近些年的几番修葺，也只是在老宅的基础上修缮翻新，大气却古朴；青门倒是一看就新盖的，可华丽归华丽，还不至于奢靡，裘府则可以代表大多数的江湖门派，以实用为主，偶尔一些细节上，突份和气势，比如衔着门环的鎏金狮。但毕竟门环只有两个，哪怕是纯金，也耗费有限。

惨无人的五日之后，谨然终于登上了久违的土地，之后的三天车劳顿，简直就是飘飘仙，他从来没有发现脚踏实竟是一件如此好的事情，每一步，都让人泪盈眶。

谨然想回骂他，奈何脑袋乎乎全没力气，能扶住栏杆已然是迸发了毕生潜力，实在没有多余的气神去跟一个小破孩斗嘴。

挂着沧浪帮旗帜的大船继续在上颠簸，而少侠这番痛苦的初始，还在追溯到半个时辰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