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然说不上自己这会儿是什么心情，唯一能肯定的是哪怕现在对方愿意告诉他姓甚名谁，他也不想听了。

连日来疲于奔命的谨然，也终于可以在这静谧的夜里，松弛一直绷着的心弦，开始认真梳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谨然苦笑一下，不再多说。

“看来命中注定咱俩分不开。”谨然七扭八歪地费了半天劲，蹭到“故人”边，笑得幸灾乐祸。

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震得人浑散架一样的疼，谨然从梦中惊醒，再难睡，索挣扎着爬起来，靠着车坐下。

他承认自己那句“大师兄”是故意的，带着报复心，可从始至终，他想的都是怎样才能两个人一起逃脱，从没想过要丢下对方，更别说拿对方去换自己的脱。

裴宵衣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连看他一都觉多余。

这个人不能朋友。

初夜里特有的淡淡凉意顺着厢帘的隙溜了来，夹着青草的芳香，青草的芳香里，又藏着丝丝汽。雨已经在昨天停了，可天地万都还在雨的余韵里，而舒展。

人绰绰有余，但这会儿除了谨然和郭判，只剩下一个人，一个谨然即使被绳索绑着也想上去蹬两脚的“故人”。

但下，实在没什么解释的必要了。

谨然喜男

裴宵衣总算看向他，嘴角微扬，似嘲笑他的天真，又似轻蔑他的愚蠢：“如果当时便分扬镳，被追的有可能是你，也有可能是我，你的轻功又不俗，我脱的机会实在不大。”

谨然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可对方一字一句，圆清晰，由不得他不信。原来从始至终对方都只想着怎么脱，只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必须要等到他这个“诱饵”内里耗尽，再跑不动，才能把他丢给追兵。郭判再勇猛，也不可能这边抓着一个，那边再去另一个，于是这人便有了充分的时间，化作一滴，江湖，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好，连相识都不要。

谨然终于明白了祁万贯说的那句“我帮你把人留住了”。

“看来你们真的不是同党。”郭判听了半晌，终于理绪，想明了原委，遂劝谨然，“你一个‘大师兄’把他拖下，他设计将你丢与破庙，一报还一报，你不算冤。”

……

谨然讨了个没趣，但又不想就此放弃，脆将一直困扰着他的疑问直接抛：“既然要跑，为何不在客栈便与我分扬镳，非要纠缠三日？”

万事皆有缘起，而这次无妄之灾的缘起，则在杭明俊。

谨然并非不谙世事，虽远离江湖纷争，总也听过见过一些事情，遇过见过一些恶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寻常人家尚有兄弟阋墙，何况错综复杂的江湖。但他真的没有见过前人这样的，坏得坦然，恶得自在，更可怕的是对方还一视同仁。谨然相信，如果此刻二人位置对调，换他落跑，设计对方耗尽内力被擒，对方绝不会怨恨他，只会责怪自己的愚蠢。

一旁的郭判睡得踏实，鼾声如雷，直叫人羡慕。另外那位则靠坐在角落，闭着，悄无声息，不知睡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