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几乎要断他的脚，两人却都不动。

顾：“在你车中发现。”

又注视顾。

顾哑然。

崔然：“没有遗嘱，走得脆利落。”

“我早就想过今天，却没有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崔然，“很早就想好，老崔一死，我也跟着去，不必承担他留下的担，在外人前也算一回孝。”

顾沉片刻，声音变得柔和，像在他耳边呓语，“只不过是你父亲生病给你带来的影响，明天我们去看医生，你需要休息。”

崔然忽然失笑，低摸了摸鼻翼。

笑起来。

顾屏息良久，到窗台另一侧坐下，把崔然光着贴在窗台上的脚掌捧起，放到上。

顾神一变，浑温度转寒。

崔然笑了一会，沉沉一叹，“我原本备好一把刀，又怕痛，听过的说法，我决心不够。”

沉沉叹一气，他抬手轻轻抚摸崔然脑后的发，像给一只浪狗顺——这只凶犬历来趾气扬，不可一世，就是在如今，面对外界，也骄傲地维持姿态。而此时此刻，在顾中，不过是一个手无足措的孩。

顾手略微发抖，许久，才控制好情绪，一气，抬手了他的角，“那你现在怎么想？”

崔然：“不愧为父，老崔居然也和我想到同一。”忽然闷笑，结动，腔微微颤抖，“而他真这样了，我又忽然觉得他残忍。”

一只药瓶，安眠药。

“当然睡不着。”崔然，“明天就有成群结队的鬼，要扒我的，吃我的。”

要开灯，又被崔然叫停。

顾索来：“睡不着？”

“崔董遗嘱如何说？”

顾的手不及女人的柔，却让崔然着了迷，舍不得挪动分毫。

“顾老师是想扮鬼吓我？”

崔然笑容渐渐散去，垂下，将脸埋掌心里。

结动，停顿稍长。

顾走来，抬手，一件东西递到崔然面前。

良久，他一笑，睛泛红：“所以前些日，你死了心不见我？”

崔然一笑：“顾老师，你觉得我现在除开吃下那瓶药，还能休息吗？”

崔然：“老崔去新加坡时，我觉得他实在乐观，我要是确诊，绝对不会任凭就这样等待溃烂。与其苟延残，不如一刀了断。”

许久，他慢慢抬起，侧转，将五指张开，掌心贴上玻璃窗，看向窗外。雨还未停，窗上一层白雾，好像薄冰，手指抹开一个圈，圈中的世界那么小，只有掌大，好像手指收，就能将其碎。窗外是厚重的云层，似铜墙铁，将陆地与宇宙切开。月光杳无踪迹，每栋居民房都是一只铁盒，上了锁，每扇窗后又是一个世界，各怀一段故事，或悲或喜。

崔然：“前些年，某次去曼彻斯特。”

顾低下，沉默。崔然指尖夹着烟，往边烟灰缸里弹一弹烟灰，又嬉笑着用脚去蹭他的。顾面不改，与几个月前那次一样，一把捉住脚腕，不让他再造次。崔然盯着他看，波柔和，能来。笑够了，渐渐敛容，一烟，徐徐吐一个完整的烟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