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我刚倒在床上，意识已经模糊了，凭本能接起电话。

我半梦半醒间断断续续听到这几个词，是苏迎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她跟我一样，歌手，不过她是正统科班，中艺的毕业生，毕业之后也在B台蹉跎了好几年，后来穷得受不了了，仗着脸还端正，去拍了几狗血剧，这才攒够钱来连几个微整，总算混成了二八档演员，现在也不上不下地混着日。

得不难看，并不脏，该有的全都有，空间大，我吃完饭在家里转几圈拖个地一天的运动量就够了。地段也不错，我就一直没搬也没卖。

她是积极的机会主义者，屡屡碰，自不息，每天午夜盘桓各个场，比赶通告还努力，游广阔，可惜都是和她一样的穷酸小艺人，除了一条烂命什么都没有，有机会自己上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来提携她。每天天一黑，这群人就跟一群饥饿的秃鹫一样，浩浩地穿行在北京的夜场和饭局中，隔着灯红酒绿打量每一个目标，满脸写的都是“我想红”。

这个圈向来诡异，大红大紫也许就是一夜的事，昨天还跟你一起住着地下室，今天就飞上枝变凤凰，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早气死了。而且人人生就一双势利，笑贫不笑娼。一般人在这个圈混上几年，要么跟我一样磨灭了志向，甘心混吃等死。要么跟苏迎一样动了念，心思活泛起来，她现在住着一个月一万的房，家里得很，常请我去喝酒，她买酒我带菜，穿一松松垮垮睡衣，黑框镜，糟糟发夹一夹，T恤领下来半个白的，喝醉了常东倒西歪靠在一边，挥舞着鸭雄心万丈地喊：“他妈的北京的老板都死哪去了！快来一两个包养我啊！”

她大笑，把这话当恭维，尤是如今北京最贵的夜场之一，如今魁名叫瞿蓝，五月刚过23岁生日，一众老板一掷千金比排场，上百万的跑车送起来都不眨，我当天有幸在场，见到这样繁华场面，安心在角落里切我的三文鱼片。

尤背后老板就是章家，章文彬是京城里有名玩的官三代，手阔绰，最喜跟人争斗胜，尤开了五年，至今仍在亏损，就是因为他的禅是“免单！都免单！”人送外号章老板，他闹，边自然少不了女明星，也捧了几个明星来，除了已经去世的小天后程可之外，现在当红的小旦李云诗，和几个不的三线演员，都跟过他一段时间。

由此可见苏迎对我确实是好，

录了一天节目，大晚上我累得不行，洗脸都费劲，关键是不止累，还饿，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就两个苹果，得像石，看着都觉得牙疼，一包榨菜，不知猴年月的，胃里空得火烧火燎，我烧冲了包茶喝，喝了一就觉得不对劲，拿起包装一看，原来是一包冒冲剂，好在还没过期，药不死我。

我心情好的时候，也调侃过她一两句，说“你每天比上班还准时，又辛苦，不如脆在尤挂个牌，要是混个牌，场费比一戏片酬还多，国安民乐，岂不哉。”

“来玩啊……Babyface……章老板会来……”

他是苏迎的号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