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军所到之，所有人，都是敌人。

然而累到这个程度，他反而睡不着，时常把鹿角笄拿在手里挲，想：殷乐在什么呢？

姬无瑕走后，战事继续扩大，朝歌临时征召的退伍兵也被派去了。大一时的天邑商，被弱小落群起而攻之时，竟然这么不中用。殷乐日夜盼望王熏的大军返回朝歌。王熏很快回来了——不是凯旋，是溃败。

殷乐过得并不好。

“明白……”

商军困在了东夷，每个士兵上都挂着十五朋和五十朋，但是一粒粮都换不到了。

商军抢到的粮，都下了毒。商军看到的井，也下了毒。田野里长着青青的小麦，了浆，可以吃。但是为了不让小麦落商军肚，东夷人一把火烧光了麦田。村里的房和结实，可以住，但是为了不让商军养蓄锐，东夷人也烧了房。

王熏怒不可遏，约束士兵，但是士兵们都冲他喊：“你算老几！费亚服都让我们这么！”

姬无瑕便坐上车，跟着周人走了。他一上车就心如刀割，不知是为了远方的父亲，还是背后的殷乐。他从车里回过，看见殷乐还站在原地，背对着他，一白衣的影瘦瘦的，像天上一个孤独的明月。姬无瑕脱：“殷乐，我会回来的！”

殷乐放开姬无瑕，背转不看了，抬起一只手挥了挥：“走吧。”

士兵们忘了东夷不是以前的东夷了，东夷有了更好的冶铁技术。东夷军败了，东夷农夫、牧民、工匠拿起刀就能反抗。东夷农夫、牧民、工匠也败了，东夷姑娘也能拿刀反抗。等到姑娘也死的时候，五十朋们也可以拿刀反抗。

姬无瑕拱手还礼，然后转在车内坐好，手掌住面孔，泪不停掉。他想：怎么跟生离死别似的？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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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天邑商的刀比东夷的刀锋利，还有黑火药，是赢了。王熏就收到殷乐的密信，也心急如焚，决定不停蹄地赶回朝歌。但士兵们不肯回去：天邑商废止了人祭，埋瓦罐、骨笛、敲人鼓的风俗还在，黑市上一个瓦罐五十朋，一只骨笛十五朋。如今他们打了仗，满地的东夷尸上都有十五朋和十五朋，附近村落也跑着一个个鼻涕泡的五十朋。他们辛辛苦苦打仗，有理由拿到战利品！于是士兵们拖拖拉拉，忙于锯掉十五朋和捕捉五十朋，顺便也一下一贝不值的东夷姑娘。

姬无瑕离开朝歌后，车队昼夜赶路，仿佛要把二十天的路用十五天赶完。姬无瑕坐在车内都吃不消了，没到宿营地，他钻帐篷就睡，浑仿佛被碾碾过一般。

了吗？”

虽然殷乐让姬无瑕直呼自己的名字，但是姬无瑕总是放不开，一直以陛下相称。这是姬无瑕第一次大声叫殷乐的名字。殷乐震动一下，转过，看着姬无瑕。难怪他不转，原来他满脸是泪。他就这样抬起手，对姬无暇遥遥作揖，行了一个周礼之中的送别礼。

就仿佛有谁在大地上割开一，地壳下，

等到整个东夷拼死抗争的时候，商军想走，已经走不了了。

王熏历尽艰辛率领大军逃回朝歌，发时一万人，回来时不足五千人。东夷的胜利之传遍天下，于是天下都知怎样对付天邑商了。只要有刀，全民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