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多吗？”

“啊？”

殷乐一个复杂的笑容，静默一瞬，又问：“倘若你爹爹妈妈、叔叔伯伯、弟弟妹妹都在船上呢？”

殷乐：“孤也在船上。”

“那有没有人……来要过周和方的人牲？”

姬无瑕满脸失望之，但是也不多说，从地上站起来，努力若无其事地和殷乐聊起别的。殷乐却心突突，拉着姬无瑕坐下，忽问：“无暇，倘若有两条船，你在其中一条上，很多陌生人在另一条上。两船必须沉一条，你选哪条？”

姬无瑕蹙起眉，转过面孔：“陛下，不聊这个吧？”

殷乐暴如雷，怒斥那声音。声音飘而去了，化作武庚披散发、咙血的鬼影，环绕着殷乐大笑：“你真信？你

宗伯应诺而去。不多时，一个怯怯、俏生生、和白霜肖似的少女被带来了。殷乐让乌衣卫把她送走。随后，其它人牲也被叫来了。方和周的人牲真不少，有两百来号，都光着，乌泱泱占满了院。他们目光呆滞，气味难闻，脏兮兮的，乍一看真有些像牲畜。殷乐低着，不大敢看他们，心里不断地：“他们是人牲，他们本来就是要死的，孤不过让他们提前几天死罢了。他们不死，我和无瑕就得死！”可一个声音在耳畔笑：“因为你真信？”

殷乐：“假如孤已退位了，被褫夺封地，变成庶人了？”

哪怕另一条船上有成千上万人，而这条船上只自己一人，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沉下别人的船。

“就当玩儿，说说嘛。”

御者领命而去，不多时，三十名乌衣卫静悄悄地集结了。天已晚，殷乐不敢耽搁，直奔人牲作坊。

“费玄养的那几个狼卫呢？”

姬无瑕立刻：“陛下万乘之尊，自然比陌生人尊贵……”

姬无瑕连连，又忧愁了好一会儿，琢磨着船沉不沉的问题。殷乐看他如此，很是不忍。这问题着实不该问姬无瑕，姬无瑕纯真善良，不该这残酷的选择。他自己选就好了。

“也不曾。”

“一百来个吧。”

“回陛下，都不曾。”

不能让太史寮拿住把柄。”

“把方和周的人牲来，带到这儿，一个也别剩。”殷乐。

姬无瑕思索起来。

殷乐：“孤想知你的答案。”

殷乐也抱姬无瑕，微微颤抖着：“是，孤在逗你玩，世上没有这船。你歇着吧，孤还有政事……”

姬无瑕想都不想，很快地回答：“臣的船。”

殷乐松一气，很好，他来得及时，漏能补上了。

殷乐让人拿来书和琴给姬无瑕解闷，然后独自门，对侍从：“去人牲作坊，再叫三十个乌衣卫也去，不要周人，不许声张。”

这一夜，人牲作坊和往日一样平静，路面被血沤得黑红，乌鸦飘来飘去，人静静地悬在木杆上，像一些厚旗。殷乐下车，叫来人牲作坊的宗伯，单刀直地问：“费玄来过没？”

宗伯：“回陛下，不曾来过。”

姬无瑕再次沉思，良久后抬起，中有了泪：“为人忠孝当先，父亲生养臣，陛下护臣，为了陛下和父亲，臣让别人的船沉。”说着抱住殷乐：“陛下为何要问臣这问题呢？世上哪有这样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