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的酒候，绵，后劲微辣。桓容不胜酒力，不敢饮过量，但为表诚意，还是满盏饮尽，未留半滴。

桓容动作微顿，随着秦璟的讲述，似能望见遥远的北地平原，听到贯穿天际的喊杀声。

桓容和秦璟坐在廊下，皆是衣广袖，面前一只酒盏。

“我与容弟说这些，是想告知容弟，世事无常，世之中生死难料，今日把酒言，明日革裹尸皆是寻常。”

秦璟放下酒盏，静静的望着细雨，声音飘散在风中，“当年坞堡遇袭，堡内现细，家君带兵在外御敌，家母为兵冲散。”

“弟不善饮，让兄长见笑。”

说到这里，秦璟垂下帘，将杯中酒饮尽。

“河内？可是在洛州？”

一瞬间，桓容的心似被无形的手攥住。张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一日，暴雨骤降河内郡，千人以命相搏，终取下城池。战后清，仅存不足百人，几乎人人带伤。”

“三百骑兵，七百步卒。”

回看一室内，又看一黑蒙蒙的天空，终于大彻大悟，几位舍人说话虽绕，到底还在正常范畴，换成使君，估计正常人都无法理解。

伯仲叔季玄。

夜风送来一阵冷雨，雨滴落盏中，掀起一阵微波。

桓容愣了一下，秦璟已起走廊下，立雨中，长袖飞扬

待酒备好，天空已降下细雨。

秦璟举杯回敬，酒盏递至边，一饮而尽。结上下动，长袖随动作轻振，带着无尽的洒脱和恣意。

阿黍的表情始终淡定，起下去安排。

三盏过后，桓容微酒意上，动作慢了下来。

桓容端起酒盏，笑对秦璟：“兄长满饮，弟先为敬。”

秦璟浅笑挑眉，单手撑在侧，望向漆黑的夜空，轻声：“我像容弟这般大时，曾随长兄征河内。”

“岂曰无衣？与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同仇！”

秦璟。

“敬贤弟。”

“叔父战死，家君不能离开西河，长兄请命征河内、开粮，我同兄长一并征。”

总之，桓刺使决心隔云赏月，秦四郎惊讶之后，眸光微闪，欣然应约。

“容弟可愿为我击韵？”

“氐人和慕容鲜卑暗中联手，几要将坞堡至绝境。荥已失，河内被围，洛州危在旦夕。”

“我本非行四，而该行五。”

桓容抬起，对秦璟选择这个话题微诧异。

“当时，北地逢灾，坞堡粮被慕容鲜卑断绝，堡内现细，叔父在另辟粮时被鲜卑和氐人联手截杀，带去的八百仆兵无一生还。”

廊下的钱实一阵牙酸。

“人人皆知此乃死战，恐有去无还。”

冷兵时代，死伤三分之一就能造成大军溃败。千人死伤九百，战损达到九成，最后仍能拿下河内，这样的战果几乎不可想象。

“有庶母怀抱长我半月的庶兄，假我母引开兵，最终死于鲜卑之手。故而待我及冠，家君为我取字玄愔。”

桓容之前未曾留意，如今细思，难言心中是何滋味。

低沉的声音在夜风中响起，带着古老的旋律，打碎黑暗中的静谧。

秦璟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