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卫昭略皱了皱眉，捞起还专注趴着偷听的雪袍少年，：“要不别听了吧。”

“师父放心吧，从小到大，比这难听十倍百倍的话我都听过，我不会在意的。”

怪难听的。

在乖徒儿面前，卫侯向来是没什么原则的，于是和羽林军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少年提前藏在了殿上。可现在见纪皇后说话如此恶毒难听，卫昭担心小家伙受不住，便有些后悔。

他料定，昌平帝和纪皇后这次见面必会牵扯许多陈年旧事。

昌平帝走殿内,摆手命婢退下,向来宽厚仁慈的帝王,此刻却目光冰冷的望着殿中披散发的妇人：“皇后,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你是皇后,不是大街上的疯妇！”

今日散朝后，听说昌平帝要来凤仪探望纪皇后，小家伙便迫不及待的缠着自己带他过来，说想听一听自己生母的事。

噼里啪啦声和妇人斥骂声,继而是婢嘤嘤请罪声。

“是陛下您啊。”

纪皇后目中闪过慌,似是没料到自己这副情态会被皇帝看个正着，她手忙脚的整理衣裳和满蓬乌发,但整理到一半,动作忽又一顿，抬起，目光苍凉恨的直视皇帝：“臣妾也曾是婉静知礼、饱读诗书的翰林之女，臣妾也曾朝采,暮摘扶桑，满心甜的为心之人烹茶煮饭，陛下扪心自问，是谁将臣妾到这一步的？”

这实在不是穆允为了安卫昭故意编的话，而是确确实实，自他记事被丢谛听起，心理病态而扭曲的武帝便特别喜把他自己那一暗怨恨的思想一脑儿输给他，并不遗余力的用尽恶毒言语来形容他那不负责任的生父与生母，好教他绝望。所以在这方面，穆允可以说有极大的免疫力，纪皇后那一句“不所”，本连他心里的一星都掀不起来

纪皇后声音忽然尖利起来：“您娶了臣妾，可新婚之夜，却在臣妾耳边念着段柔的名字！陛下您知，臣妾当时的心有多痛有多恨多不甘吗？臣妾恋慕了您那么多年，纵使文帝爷厌弃您，臣妾也义无反顾的嫁给您，追随您到西南蛮荒之地，再苦再累，臣妾从未有过怨言。后来我们的孩儿生，武帝因为忌惮您，下诏让我们的孩儿帝京为质，臣妾纵使千般不舍，也将雨奉献了去。可怜雨小小年纪，在帝京无依无靠，竟被人恶意设计调湖里，落下心悸之症。为了陛下，臣妾和雨牺牲了那么多，可陛下是如何对待我们母的？陛下一心要让您和段柔那不所的私生坐稳皇太之位，雨在您中，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弃！”

然而他的这个小家伙显然比他预料的要得多。

幽禁两日，昌平帝不闻不问,仿佛忘记了这个地方一般，恐慌和不甘的双重压迫下，纪皇后已不再维持端庄大度的皇后气度，她变得暴躁、刻薄、易怒，人们无不怕她,无不战战兢兢,纵然如此，亦难免被痛骂责罚的命运。

少年匆匆说完，便从卫昭臂间挣来，又迫不及待的趴到瓦片上的一黑偷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