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那日另有一国贡了只黄金豹过来，卫王听人说仙丹需佐酒吞服，于是又饮醉酒，醉醺醺地拿来扫了扫这十几个不算多稀罕的贡品，不知是否酒劲上起了玩兴——他慢腾腾打个酒嗝，一开，便将这十来个人尽数浪费了去：“不知人与猛兽相较，谁跑得快些？”

可他们还未惋惜多久，卫王忽地一声令下，叫众人都来押宝，押一押是沈明丹跑得快，还是那豹跑得快。同沈明丹一样的“贡品”们也可以来押，押对的便恩准了去。

沈明丹大约是这群贡品中品相最标致的了，贡他过来的小国往他上下的工夫也多，往他双腕双踝各缠了金铃一串，沈明丹甫一列、才走了半步，那金铃便玎玲玲地鸣动起来，金铃衬红裳，打得很。

消遣一回消掉一条人命又如何，贡人的多了去了，早不新鲜。且贡上来的人几乎毫无，有大半是从一众可以随意拨生死的贱籍中挑拣来的，贡过来凑凑那些锦缎、明珠、甘醴填不上的数而已。一群容貌挑些些的贱籍男女罢了，倘若免了今日这，日后他们落这卫中大约也罕有什么好收场。亭下的白雪泥曾是哪片血，谁会留意？

那个叫他指中的正是沈明丹。

卫国的廷是那类各路话本传奇中已演过许多的廷，寻常，同别的室一般盛产心计诡和尔虞我诈。

他那时才十四，纤弱单薄，一折便断，哪里跑得过一豹。

卫王醉微睁，于那十几个贡品中随意一指：“便是你先来罢，叫本王瞧瞧是凡人跑得快，还是这豹跑得快。”

其中自然也另有盛产些别的，譬如晨间轻轻漫起的椒兰香雾，梨园中终年不歇的踏歌、楚腰、霓裳，堆在库房中堆到生霉的天下贡品，犀角、象牙、沉香、倭漆、丽席……那里盛产一切新鲜或不新鲜的玩意，因故也不缺十几个作贡品的少年少女，个个都是人胚又怎样，抛到那片泼天的锦绣富贵中顷刻便被淹没，闱中裙裾混杂、秋波四淌，颜重的人三千有余，少几个不如何，多几个也不如何。

向风。漫天的纸鸢、漫地的歌弦，黄历上日日都是万事诸宜。这般鼎盛的王朝四境自然是簇着许多小国，要纳岁贡那。沈明丹便是那一年不知哪个小国贡过来的，夹在一群同样贡与卫王玩赏的少年少女中间，和一堆锦缎、明珠、甘醴一齐献了上去。

于是方才那惋惜霎地便没了影，娥押簪、太监押银钱，与沈明丹一齐贡过来的那十几个少年少女也纷纷扯下`上锦缎作赌，御苑喧动起来，直如风过境，快活得——这可是实打实的稳赚赌注哪。

那时是在中的西御苑里，香径二侧植着南国移来的木，丹桂、茉莉、笑、白玉兰……沈明丹隔了重重影与一笼中金豹对望，他极力站稳了，仍是眉抖颤、冷汗直。

猛兽笼，绿幽幽，沈明丹叫人抛下了看的台，一逃便是一串不太衬景的缠脚金铃声。

下一众人絮絮私语，这么个小人，竟要拿去喂豹？

他言罢又大笑几声，：“本王听那使节说这豹已饿了多日，你可得小心了。”

见那金豹扑住了他，张便要往他颈上咬去——正是生死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