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飞卿渐渐收起了笑容。

站在他前的人是段须眉。

他的脸当然也早已不能被称之为脸了，更不可能呈现任何表情。

而这个聪明人此刻正抬瞧着适才代替他一刀宰了他亲爹、正将刀*来鲜血立时溅了两人满满脸的段须眉，目中神似愤怒似不解似错愕：“你难不成真如卫雪卿所说是个被狂？”

从两个人相识之初，当他们尚为幼童之时他就在欺骗他利用他，还任由他将他默认为救命恩人。

卫飞卿却总觉得从中看了几分痛苦之意。

如此轻松，如此简单，让场中之人不由得恍惚，今日一切真的就是为了对付这样一个容易死掉的人吗？为什么？

他到这时候，才终于抬看。

第131章敢教日月换新天（九）

当他被他的亲生儿千刀万剐的时候，没有人觉得卫飞卿残忍，每当卫飞卿划下一刀，众人心里的痛快便不由得更甚一分，仿佛那是每一个死掉的人奉还给罪魁祸首的痕迹。然而到他真正死的这一刻，如同卫飞卿所言，只剩空虚。

一刀，毙命。

贺秋跪在一旁泣不成声。

却也足够令他开怀。

卫飞卿笑起来。

在他这笑声与卫尽倾的手中，贺兰雪终于完完全全闭上了，再也没有睁开过。

不可一世、害了不知多少人为之丧命又或者生不如死、搅得整个武林数十年难以安定的卫尽倾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被一、刀、毙、命。

他甚至没来得及哼一声。

不计其数的人就为了这样一个人陪葬了吗？为什么？

（写到这里才明白原来眉眉的定位是忠犬……虽然这个忠犬时不时有癫……）

也可能只是他杜撰而已。

便有人忽然发现，原来中途就放弃以复仇为一生重任的卫飞卿果然是个再聪明清醒不过的人。

然而他提刀的瞬间，另一把刀忽然现在了卫尽倾上斩夜刀唯一没有留过痕迹的正，端端正正的、的一刀了去。

他慢慢站起来，与段须眉并肩而立，中轻声：“这下好了。”

他适才开怀过、痛快过了。

就这样完结吧。

她闭之时，连那原本好似源源不绝的泪也早已涸了。

曾经因为他的一个动念，害得他满门死绝，害得他彼时唯一的亲人肢首分离，害得他颠沛离，生不如死。

卫飞卿了自己的手，将贺兰雪已然尽数僵的手与卫尽倾的手放在一起，然后细细看着卫尽倾的脸。

死法，然而真的执行起来，谁又及得上卫飞卿这样的脆果决又一招致命呢？

那是破障刀。

适才代替他将卫尽倾扛到贺兰雪边来的，自然就是段须眉。

他说话间，斩夜刀再一次悄无声息现在他的手中。

他死了，那又如何呢？其余死掉的人能够活过来吗？卫飞卿、卫雪卿、贺修筠这些原本是天骄的人能倒退二十年重新来过然后长成真正的骄吗？复仇……复仇又有什么用呢？

他提起了刀。

而这个被他一次次欺骗利用的人知一切后了些什么？

他本来已经从过去走来了，安安分分杀自己的人，过自己的生活，追寻自己的人生，他却再一次现，再一次满谎言的面对他。

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