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死亡的气息是如此清晰，就像一层雾一样笼罩在这个老人上，几乎每个人都能觉的生命正在一一地从他里溜走。

叶朝峰愣了很久，然后才缓缓，似乎在告诉众人他认得叶籍。

还有，他接叶籍放学时总是很早就到校门外等候，叶籍放学后一校门就能看到他，他从来不会让叶籍独自无助地在校门外徘徊。

叶籍突然很难受，心要裂开了一般。

老人的手指动了动，而后，叶籍见他挣扎着睁开。

当年很傻很天真的叶籍没有想这么多，多年后他才渐渐意识到，这一件简单的小事背后透了那么多人的智慧。

叶妈：“爸，你孙来看望你了，你不是很想念他，一直想见他吗？他现在就在这呢。”

老人闭着双，没有反应，若不是他的在微弱起伏，叶籍几乎认为他已经离开了。

他的球浑浊晦暗，叶籍甚至不确定他是否还能看到东西。

病床旁坐着一个老妇人，她是叶籍的。

叶籍看着坐在对面的叶锦文，看着他皱起的眉和不快的表情，叶籍突然觉得——这个人不了解叶妈，即使他们曾同床共枕、朝夕相对，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叶妈指着叶籍，说：“这是叶籍。”

开玩笑、也可能会耍赖，总之他会用自己的方法平息叶妈的怒气，让问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是叶籍的爷爷——叶朝峰。

叶籍微微倾斜，让自己肩膀挨住夏棠。

过往岁月的画面突然冲叶籍脑中，他回忆起叶朝峰带他去游泳，他在游泳池里玩得快，不会游泳的叶朝峰就坐在游泳池旁守着他，整整一个下午，他就那样坐在旁边。

他看到叶朝峰搁在被上的手，又细又黑，没有肌可言，只剩一层包裹着骨，如同一枝自枯木上掉落的树枝。

一个如此疼自己的人即将离去，而且是永远永远地离开，再不回来。

叶妈：“爸，这是叶籍，你孙呀，你不认得了吗？”

叶妈朝叶籍招手，叶籍上走到床边。

老人动了动。

单人病房里，一张病床，一席白被，上面躺着一个老人——肌瘪，白发苍苍，气息微弱，如即将燃尽的枯灯。

吃完饭，叶锦文开车送众人前往医院。

叶妈说：“我不能说你们的想法是错的，你们这样想也有自己的理。我不投诉是因为我觉得投诉没用，以那位侍应的为人，她不会因为被教训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她不是那会自我反省的人，你越骂她，她反而越不忿气。即使她被经理拖到我们面前向我们歉，她都会一边歉，一边在心里咒骂，我们也并不会因为她歉而变得愉快。结果这一整餐饭我们不会吃的开心，这件事会像刺一样梗在心里。你们看，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嘛，我们开心，她也开心。”

夏棠啪啪鼓掌。

叶妈走到病床旁，弯下对叶朝峰说：“爸，我和叶籍来看你了。”

叶朝峰看着前方。

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夏棠站在他旁。

叶妈致意：“谢谢大家的支持。”

叶锦文看着她，面带笑意。

看得人心惊。

叶朝峰的目光移到叶籍上，他看着叶籍，但只是茫然地看着，神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