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时老爹一面打，一面怒：“叫你傲气，叫你有气！那傲气是你这人该有的么？那气是你这人有的么？你当自己是什么？你不过是个小官，天底下最下贱的胚！”

青珞自己把手一拍，作了了结：“所以说，这人若是生来微贱，就不要把脸面什么的，看得太重。”

他想起很久以前，他接待的一个客人。

“收回成见？凭什么要我去屈就着他？”青珞冷笑，“他看我不顺，焉知我看他就舒服了？”

荆如风叹了气：“你何苦这般固执？你现在离开那个什么院，无家可归，上的银也没了，不去京城，还能去哪里呢？”

我觉得骢是对你有些误会，你们接多了，他自然会收回成见。”荆如风想想自己看到的青珞，和林骢嘴里说的青珞，实在是两样的人。

想到这里，他对自己笑了一下，不是已经吃过无数苦验证过“老爹”的话了么？怎么还是学不乖？

可是刚了一火坑，立刻又转另一，这人的命，也太贱了。再说，人家肯不肯要他，也未可知呢。

青珞歪想了想，：“什么叫逞呢？倘若换作林骢在我这个位置上，他挥挥手去了，人家一定要说，这人有骨气、有气。因为他有家有业，用不着委屈自己。而我这样的人呢，银没有，份低贱，再不肯躬下，就是逞、就是自讨苦吃了？”

“这个……”荆如风一时怔了怔，不知该怎么说。

他站起来，叹：“一个人，要想看清别人容易，要看清自己，是多么的难啊。”

他抬起，看着荆如风，微微一笑：“我想明白了，我要去京城，咱们明天就动。”

二十九

车七转八转，

“我……”青珞想要反驳他，一时间却不知从何开。打从他锦园那天开始，这一辈的愿望，就是能够离开那里。可曾几何时，那里竟成了他唯一的安之地，一旦离开，竟不知何去何从。

京城的景象又自不同，且不说那层台耸翠、画角雕甍，也不提那百丈游丝、香车宝，只是大街，就比那淞城宽上一倍有余。青珞虽然尽量提醒自己，不要乡佬城的怯样，被荆如风看了笑话，可是新奇的事络绎不绝，让他不由得睁大了凤，那车帘自从拉开了，就再没放下过。

荆如风轻声：“为了你自己好，别逞了。”

青珞走过去，挨着床沿坐下，每一个动作都慢到极致，显然心里迟疑难决。

一时间惶惶然，仿佛天地之大，找一容之地却是那么艰难。

无一技之长，唯一的本事就是在床上伺候男人，难说，再找一家青楼，安落？

那人故意把一串珠断开撒在地上，让他去捡，好看着取乐。他年少气盛，哪里肯？争执起来，那人怒气冲冲的走了。为此，他吃了“老爹”一顿鞭。

车辘辘，带着几分犹豫、几分怀疑，还有几分对未知前途的茫然，这一日终于到达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