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前跪着一个青衣人。

我见着林裕一个人在空的大殿里踱步，呵斥想要上来服饰的女太监。雨势渐渐的大了，林裕立在九思斋荒废的院前，听下人来报后，冷冷地甩下一句：“皇史宬走？张此川他人呢？”

过了好一会儿，我听见张此川回答：“臣明白。”语调一变化都没有，不知有没有听去。

过去了。时间似乎被调整得无限快，一溜人影来来去去，黄昏也变成了清晨。

“臣愿为陛下分忧。”

我看见林裕坐在书房中，桌上只了一盏灯，灯火掩映后的眉目晦暗不清。

张此川低着，仍然是那副清清淡淡的嗓：“托陛下的福，臣已是孑然一，只剩下陛下开恩饶过的这条命。从今以后，陛下想要什么，臣必生死相随。”

清晨的冷风中，一个声音传：“他倒是可以当个状元郎，但谁叫他生了这么好的一张脸？只个探罢，算是抬举。”

第二次，坊间传抄一副别致有趣的戏龙小画，林裕却再次大发雷霆，认为有小人意图讥讽皇族，下令全国彻查，那段时间搞得人人自危，风声鹤唳，最后以一国监人员被撤职放收尾结束。

连张此川的影都没有了。

“朕能相信卿吗？”林裕问。

我听见林裕叹了一气：“你还是不信朕。你母亲……不是朕害死的。”

“诽谤案，小王夺门，红楼诗案……”

“回禀陛下，张大人好生歇在府中，咱们派人看着呢。

我们在梦境中什么林裕都不会知，玉兔却像是怕惊动了那二人一样，悄声告诉我：“下雨啦，梦中的天象是随着梦主人的心境变化的。”

林裕摔了好几本折，连续几天动了大怒，那是九年前的一次百人上书，指责当今圣上想要将自己生母的牌位移去祖宗庙中的法有违礼数。林裕生母份微贱，他由另一个贵妃带大，母从小别离，林裕就此执念，甚而想越过已薨的前皇后，将自己的生母追认为皇太后。

我给玉兔一件一件地细数，这时间逝的梦境中发生了哪些朝堂大事。

有凉凉的东西落到我脸上，我摸了一把，是雨。室内落雨，云雾缭绕，使人的面目更加模糊。

皇帝追人，想来肯定不走寻常路。

我摸了摸兔的，接着同他往下看。

后来的事我便知了。张此川当年殿试，的是探，估计正是被林裕寻思到了“长得好”这么一个儿来，准备打他的主意。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豫党初始成形。

这是第一次。

过后，却什么都没有了。

我回看过去，林裕整理着衣袍，宛如一个透明的影，穿过我和玉兔走了来。时间当是很久以前，他此时继位不久，已经有了后来的帝王威势，却还带着少许的稚气。

我原本以为林裕会将他们二人的往事梦个详细，但是并没有。随后的景象冗余繁杂，大多都是林裕自己理政事的场景，那些场景中，有时候有张此川的影，有时候没有。

如果说第一次的议礼事件还是由林裕本人的脾气主的时候，这第二件事却明显带上了一些政治斗争的彩，国监大换血，背后有人喜有人愁，显然已经有人吃准了林裕这极端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