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回行的人多，车驾缓缓前行，缀成一条长龙，迟迟不去，那回也变成了我跪得最久的一次，回了家后膝盖生疼，抹了两天的药油才见好。

人一旦缺了什么，便容易老是惦记，我年少时心未成熟，觉得面大过天，对朝堂、对官场上那些觥筹错的场面有着一的执念。

可叹我爹一直溺我、纵容我，拼了大半辈给我一到死也挥霍不完的家产，唯独不想让我跟朝堂扯上半关系，我偏巧就走了他最不愿我走的那条路。

为此，我爹特意立了家规：

我跪在地上，浑痛得直。我爹一圆，整个儿人都带着喜相，严肃起来时其实十分好玩。

我在街上跟着别人跪了两个时辰，回再去窑里的时候，遇见那些个阔少爵爷，他们都很蓄地表示：“大家都是好兄弟，这些礼节算什么？”连平常的见面拜礼都不让我拜了。我方知那天在街上，他们其实是望见了我的。

胡家人永不得从政，后世孙，经商、务农皆可，生财有方能得意平安。

我彼时蠢笨，心里虽隐约知我爹说的是对的，但实在咽不下这气。我跟他赌了三天的气，一句话都没同他讲。

如我所料，我坟前堆了两份供奉，一份是还乎的梅菜饭团，显然是刚刚那老人带来的。另一份则是豆沙包，成寿桃的模样，已经了。

来了丢脸。

我和玉兔远远地站在那山，看着那老人跪了很久，随后整好衣衫离开了。

我了两个饭团给玉兔吃，蹲下来戳了戳那豆沙包，得跟铁块似的，少说有两三天了。

我当时不觉得这是变相的揶揄和侮辱，傻乎乎地以为他们当真敬重我，回便告诉了我爹，告诉他：“从商者的儿，也是能得人敬重的，你不必要求我同你一样被人戳着脊梁骨人。”

他用带藤刺的长条枝死命我：“你觉得你息了！长脸面了！年纪轻轻的就知慕虚荣，这些悖德违礼的勾当！老告诉你一黑暗的现实，你现在向我嘘的，到了以后都是别人的把柄。”

我：“过去看看。”

这一家规彻底将我那儿念想打碎了。我从此收敛了这方面的念，随着年龄增长，慢慢地淡了，也逐渐觉了我当年的荒唐，不过我现在再来回想，我最后落得个横死家中、万人嘲的下场，与我年少时这经历可能还是有关系的。

潜移默化中，我赏识那些有权势的人，一面赏识着，一面不屑着，最中意那些看起来两袖清风、堂堂正正的人。我同张此川相识的过程中，未必没有些这其中的影。

我爹完我后，心平气和地往旁边一坐，拿了杯茶喝：“另外，无论你以后是否会怨憎我，我都要告诉你：现在朝廷中是不太好，买官卖官的人大有人在，我不去，不是要让胡家成为一正骨的鸟，咱们没那息；而是这档事上，向来都是什么锅什么盖儿，我文盲一个，要是买了翰林院学士，让天下有才之士怎么活？”

玉兔问我：“我们还过去吗？”

如今我坟墓旁就是祠堂，普通人要拜兔儿神，已经知去祠堂中供香火。这个时候，还来我坟前祭拜的，便只有我的故人了。

我爹把我削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