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异客（上）

一下得手，阿彻得意地像是一次咬到猎的小豹崽，睛亮晶晶的，就差没大叫来。

这些利索的积木小人儿，每天一大早，都要跑到丽君路上的一大井栏排队打，提着比自小足有限的桶，逶迤地排成个蛇形阵，呱呱咕咕地说着当地土话聊天。不会说土话的也有，都是近些时候从别迁来的，尤其是北边来的人，量明显长众人一大截，走在丽君路上，像是稻田里着儿甘蔗条。

老鬼一，费老儿当是在说自己，上反相讥：“嘿嘿——我是老鬼，你个小崽儿几个月前开始每天早上偷偷起来洗内，当我不晓得？再过几年，你要是能忍得住不想小女娘，我反过来叫你爷爷——嘿嘿！”

丽君路上临街有寓所，专营短期房屋租赁。许多路过桂林的北地客，都暂寓在此，歇上一歇，再西去或南下，总归是离故土越发遥远。这阵寓所最引人注目的客人，是租住二楼价钱最贵的一屋的三位——一个大老人，面向威严，步长惊人，日里一跨院门，就把当值的伙计给骇了一下。等回过神来看，老关公后站来两个秀气煞人的年轻男人，浑上下净净，连袖都是雪白雪白的。老关公貌似很有钱，大一开就要了楼里最贵的房，带着两个秀气男人住去，屋门一关，叫众人无限遐想。

费老儿还在那边嘿笑，“被我说中了不是？小崽儿也在想小女娘啦！”

费老儿则：“别把燕大汉打废喽，你以后靠人家的时候多着呢！”

话没说完，那比阿斗明上许多的兽崽就现了。顺着院墙一路喊，“老鬼，吃我一拳——”飞燕投林，直冲向李沉舟。

“三百下，一个不少！”阿彻脸憋红了，还没回转，盯着李沉舟，飞挥打，一下袭，一下腰，一下破肩，一下捣腹。

费老儿前一，李沉舟就调转了，双掌一托，再一拆，将虎虎的小拳化了去，“你步扎完了？”

几句话，将阿彻说得脸变了几变，恼羞不已地，他狠狠撞了费老儿一下，然后不明所以地，乜了李沉舟一，快步跑掉。

没事的时候，好闲的伙计和婆娘就喜凑在一，议论那贵屋里的三个人——老关公和大小乔，没想到三国演义还能这么演——大开界。被巡视的老板娘瞧见，一个长柄扫帚盖过来，“吃饱了撑着的？敢再叫我听见嚼议论客人，回不拿剪给你们一条条剪下来扔茅坑里！”

李沉舟拆了几个，看兽崽越发涨红脸，左手顿了一下，任小拳打到腰上来，还夸张地“哎哟”一声。

想把阿彻给培养来，接我的班儿，这样我哪天老到再也不了船，两一闭蹬了，心里也喜。阿彻人聪明，可就是倔，许多人情世故的不会搭个脸。我是有心让你帮衬着他，好比刘备托孤诸葛亮，当然，阿彻可比那刘阿斗好上太多——”

冬季，桂林的山变得棕绿，变得铁灰。小风飕飕的，裹挟着气，浸人们的肌骨，鞭挞着叫人们去寻找洋火洋炉。南方的居民，本就生得量偏矮，再怕冷地上棉袄棉，走在街上，像是一块块移动的积木，墩墩实实，却不减利索。

阿彻立刻叫：“谁要靠他！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