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自也不惧打过来的日本人。华北丢了又怎么样？上海丢了又怎么样？南京守不住又怎么样？都是那些人没用、那些人孬、那些人里白长了个/，他费老儿压儿瞧不起那些货！等着瞧吧，人是只不退的，越是栗栗可危，越是朝不保夕，费老儿就越是要凸显他的与众不同来。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退缩，他的虚荣心更不允许他退却，对于费老儿而言，自尊心和虚荣心是二位一的。

“怎么样儿？费老儿？敢不敢接这单？”主兜空打着了洋火刀，激将似地问。

大是滋味儿，多问了一句。岳是他的狗窝大本营，不到万不得已，他才不要挪窝。

两的主，都扬着张杞人忧天的脸，微胖的手指在费老儿前摇着，“唉，要是其他地方，我们也就不折腾了。可是岳，这么个易攻难守的地方，两面都是，一望无际的，连个天险都没有……费老儿你可知日本人已经攻到哪里了麽？上海！上海！整个华北都丢了！上海——那个醉生梦死的地方，能守得住才怪！上海过了，就是南京，你看吧！南京也准丢！准丢！……下面就是安徽，然后，可不到我们岳了麽！”语气是愤慨的，却带着宿命的叹息。

“您老儿什么人，还会在乎这年岁！也罢，我听候佳音，听候佳音，您老儿从不让人失望的不是！”激来捧去，一意要将费老儿拱上轿。

最后生意都没谈下来，费老儿还落了个心思。那胖手指，接连好几天，仿佛就在他前那么笃定地摇晃着，那一溜溜熟悉的地方，也仿佛摇一变，成了不能碰的禁区。这叫费老儿相当地气不顺。依照天，他是不关心国事的，认为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能照常接生意船，纵游长江，从东到西，从西到东，像尾腾的游鱼。他是人，人不应该害怕任何东西，无论是暴风雨还是打仗，他总能找到法应对的，行他人之不敢行，走他人之不敢走，在风雨和硝烟中畅游自若，然后毫发无伤地回到故土，接受凡人的惊叹与赞。费老儿对着朝啃包，望着街上那一如既往满脸安分的良民。他们终日劳劳碌碌，唯求生活能对他们仁慈一些，像似的挣着命。可怜，真可怜！揩着油手，费老儿产生了些悲天悯人的情，想着若是哪一天自己也像他们这般活着，那还不如死了好，驾着那艘跟了自己一辈的大船，笔直地撞向礁石，或是抛锚自沉，也不失为求仁得仁，从一而终。他是独夫，是人，人不向任何人低，也不向腐蚀人心的生活低。费老儿人了一辈，就要一直人到底，人到死——

却没想到，真正能叫费老儿上轿的只有他自

彼时费老儿正在秀音的温柔乡里连，还沉浸在家室的氛围中，想起东边的战事，便有些不大利，只给了个活话儿：“任务可重——我回去想想，要是年轻个十岁，我保准儿就接了……回去想想，回去想想！”

中激着豪情，费老儿的脑袋公般地昂着，两条瘦踏着急行军的步，左拐右拐地，拐个漆门大院儿。这院儿的主给了笔大单，到芜湖去接人，再到武汉去取货，最后连人带货一块儿运到重庆。长途加上人货，给的是平日里价钱的六倍！六倍！六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