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没有理会屈寒山的话，只是一味埋往车站赶。上黑云如墨，四周空寒气如刀——不是北方直快的冷，是江南特有的渍骨的冷。李沉舟不惧北方的冷，却始终没适应南京这乎乎的冷法儿。

仍然是个初茅庐的可的年青人，对生活有着温柔的期待。碾碎这期待是很残忍的，非到一定岁数的人，无法克服这残忍带来的冲击，如今他们这些大人，就要去缓冲甚至解除这冲击，就像为幼苗搭起一副遮风挡雨的棚。

屈寒山跟着他，两人快走到车站的时候，他忽：“老爷，二爷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家里很得的少爷。”

李沉舟一语不发穿过幽暗的候车室，他好像明白屈寒山说的是什么，又好像不太明白。

李沉舟放慢脚步，隔着夜看看屈寒山。这些他都知，屈寒山是陶百窗从老家带来的老仆，一直侍候陶百窗的，陶百窗跟自己争执后，被留下侍候自己。不过还是那句话，如今说这些，都有什么意思呢？陶二自然是死了，自己的日也是过得叫人啼笑皆非，想来人的鼎盛期都只得一段，全是被一气给撑着，那气没了，就只好走上下坡路。

屈寒山听了，沉默片刻，“老爷，我想跟你一起去上海。”

李沉舟稍稍躁然，他不喜屈寒山每次都搬陶百窗来。对陶二，他始终愧，不仅仅因为他陶至今未捉到杀陶二的凶手，还为临行前，他们还小小争执了一下。至于争执的内容，不提也罢。当然，在争执之前，他跟陶二的关系，就已是很微妙了。

李沉舟摇手，“你有你的任务，大家都去上海，这边谁来照应？”

“二爷嘱我侍候好您，我怕有违二爷的托付。”最后，他。

了车站，屈寒山又：“老爷，少爷看着快活，其实心里很苦。”

去车站的路上，李沉舟再次向屈寒山提起离开南京的事，“不要耽搁太久，越早打算越好。一个人照顾他们两个，你要多费心了，该的时候，该的时候，权当我拜托你的。”

这些往事，都是李沉舟不愿意回忆的，越回忆越堵得慌。那样一个儒雅温的人，最后被割断咙，一个人凄凉地在陌生的列车上咽了气，李沉舟想起来就发，发闷。

东边

屈寒山亦步亦趋，今晚他必须把话都说来，尽他早就习惯了沉默寡言。两人了候车室，步上月台，巡夜的人提着风灯过来打问、验票，灯光照着三人变的红鼻，一阵阵的呵气如云。

可是陶百窗又是绝不糊地为他心打算，从他们相遇之初就是这样。李沉舟心有所，也想为陶百窗同样的事，可是无论怎样，都比不上陶百窗的细心和贴微。李沉舟没跟赵师容成亲时，他对陶百窗说：“你呀，就跟我娘似的，可是就算我娘，也没你对我这么关心！”被陶百窗轻轻啐了一。等到他跟赵师容成亲，赵师容固然是个好妻，可是很多时候，仍是要靠陶百窗温言提醒，未雨绸缪。一次他对陶二说：“二弟你呀，有时候就跟师容似的，可就算是师容，也没你那么心细如发，为我劳！”那次陶百窗没有啐他，只是抿了嘴不说话，把嘴边上抿个小小的梨涡。

屈寒山又沉默，两人大步走在冷的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