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师容面无表情踏去，直行几步，忽而回，瞪着柳随风。

赵师容目不斜视往前走。她在心里算过了，柳随风前后好几次给赵家的钱款，总计已经差不多是商会年利的一半还多，这还不算柳五亏老本买赵家库里存货的那些。她在商会待过好几年，很清楚这年商会最多一年净赚多少。柳五这个在生意场上一直追利凶狠的人，居然摇一变成了个散财童，这不能不令赵师容纳罕。她想知柳五的目的是什么，她甚至很想找柳五来谈一次。可是，她又并不认为柳随风会说实话，她从来都不信任柳五。最重要的是，她痛恨受人恩惠——如果汇款人是李沉舟，情况就不一样了，她会欣然笑纳。可是汇款人只有柳随风一个名字，受人恩惠——居然还是受柳随风的恩惠，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她宁可受萧开雁的恩惠，也不愿欠柳随风的人情，而且越欠越多。当然，她赵家的那帮人也是贱骨，见钱就收，不对方怀藏何意。她质问过自己大哥“吃人嘴，拿人手短，就不怕柳五到时言威胁？”生来安逸惯了的大哥回答“怎么能呢？不是还有三妹你吗？看在你的面上，哪会有什么威胁？”

“师容？”

她脚步略微匆忙地往外走，脑海里响起的是自家大哥每每来信来电时用激涕零般的吻说的“三妹，你知吗？这阵真是多亏了你们商会的柳五爷——我们库里剩下的布匹窗帘，成本、用小，现在除了秦淮商会，还有谁会不讲价钱地全收购？清明前后老太爷要修祖坟，本来就没什么钱，谁有闲心祖坟的事？不知柳五爷从哪儿得知此事，专门汇来一笔款，说是孝敬老太爷的……三妹，你说这柳五爷隔三差五地，给了我们这么些好，他图的是什么呢？……”

萧开雁：“是，军校前最后几笔生意了。说起来，还是你的熟人……”

“熟人？”赵师容没什么兴趣，“谁啊？”

赵师容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转快步走了去。她方才是有意质问柳五的，但到最后她还是放弃了。她唯一没有放弃的想法

赵师容就在心中冷笑了。

“柳五。”

她手搭上玻璃门，门就自动开了。抬望去，一个暗青西装的人将门拉开固定，向她微微欠，“赵姊。”

赵师容回过神，回到现实中来。“不好意思，我在想该给唐方买些什么。”她拿过钱包，准备离开了，“你是不是还跟人有约？要谈生意上的事？”

当裁判举手示意，李沉舟获胜时，全场爆发震耳聋的呼，山呼海啸一般席卷着每一个人的耳。她记得，当时李沉舟赤/着上站在台上，扬臂一周，向全场观众致意，她周围的男人女人，全都疯了似的尖叫呼喊起来。她向李沉舟望去，发现自己的丈夫反而是全场最冷静的一个。他里有笑意，却是温和的淡淡的笑意，仿佛获胜的是另外一个人，他则在祝贺别人的胜利。聚光灯下，李沉舟转个，向自己望过来，然后绽一个从来都令她难以抗拒的笑容，笑容如太。她望着这笑容，不由自主地推开众人挤过去，跟李沉舟拥吻在一起……

正是柳五。

赵师容动作一顿，没有接话。“那我先走了，回见。”

这时柳随风也直起，默默地注视着她，目光飘忽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