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在巷里——”

他不想吓到萧秋。可是怎样才能在不吓到萧秋的同时又将心意传达给对方，这个难度就有了。从镜前转过的时候，李沉舟决定给萧秋写一张便笺。

镜里的人是英俊的，发、眉、睛、鼻和嘴，都没有什么不妥。靠的近了，李沉舟却能看，这个人绝对已经不年轻了。判断一个人年不年轻，看他的睛就可以了。镜中人的底没有一丝波澜，往昔的岁月一脑儿地沉淀在那神里。即便过往的岁月并非不愉快，那也是岁月，是年岁，是时间。年轻人的睛就不是这样的，他们对这个世界还有期待，有情，有憧憬，所以年轻人的神里总是有光芒在闪烁。萧秋的睛就是如此，像星星一样明亮。而李沉舟的睛，更像是星星后面的那片夜空，不见底，又平静无波。

想到萧秋那英气的姿，李沉舟踱到穿衣镜前，罕见地打量起镜里的自己。他不是个会过分关注容貌的人，他只想确定，自己的样，看不上不会太差。尽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自己的样貌是相当说得过去的，但想起萧秋那副年轻的脸庞，李沉舟心里仍然起了沉。

等到笔蘸饱了墨，持在半空，他又起了犹豫。他不知在信首是称呼萧秋“秋兄弟”来得好，还是“萧三先生”来得好。瞪了案上的白纸半晌，他终于决定折中一下，仔仔细细地在右边写下“萧三兄弟”四个字。字写得中规中矩，撇捺中透着沉稳而非潇洒。李沉舟对着四个字看了半天，唯恐写得不够好——尽他知，除非他再练上十年的字，否则这已经是他最好的平了。他并非书香门第，早年的识字书写，只有母亲李萍偶尔指导；独自生活后，也皆是靠自学。他临摹过颜真卿的字帖，但也是断断续续——他需要挣钱养活自己，还要练拳，没有太多的时间。他从未为自己写不一手好字而遗憾过——他是帮主而不是教书先生，帮里字写得好的大有人在，无需他亲自上阵。可是下，他真的非常希望，自己能写一手铁画银钩般的字，而

碑亭巷里——”

尽如此，他仍是到无措。他想见见萧秋，可是找不到什么太好的理由。追求女人的时候，可以买一束上门去，追求萧秋呢？

李沉舟穿着晨衣，在房里踱了几步。自从石婆婆巷一别后，他已有好些日没见到萧秋，也听不到什么萧家的消息。冬季天冷，那场初雪之后，始终不见放晴。偶尔几缕淡漠的太光破云而，发一片令人喜的金黄。片刻后，彤云弥漫，好似大幕合起，很快将金的光线挤没。

李沉舟站在落地窗前，望着下面枯枝萧条的院，多少有郁郁。他想起那日萧秋说要回请他吃川菜的话，不知萧三少爷是真的有这个意思，还仅仅是客。不过，他不愿意去怀疑萧秋的诚意，他宁愿将之归咎于年轻人那永远都值得原谅的可的健忘。

这么想着，李沉舟就有些慨，又觉自己的无聊。如果谈恋可以像练拳那样功到自然成就好了，他可以省去很多踌躇。又假如对象不是萧秋，他也不会到如此不知所措。

秦楼月心里叹了一声。温可人的师弟就在他怀里，他又是那么得想让柳横波快乐，他还能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