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何曾过人喜不喜，开不开心呢。

打一人上那好的白裘沾染了雪，同周遭混得更分不清楚，终至渐渐低眉行到这方檐下，俄而抬见了李庚年，素淡脸上才又有了惯然的笑：“李监军，当初说建宅是你，说修地龙是你，结果这大风雪还在屋上坐着的也是你，真是白瞎了沈某孝敬的银了。”

他仰看沈游方里，未说话，底却忽而压了丝薄薄的红。沈游方也就这么停停搂着他，片刻问来：“你这脑里，又在想什么？”

沈游方见此，惯然笑摸片金叶放在他手上：“草民谢过李监军。”

李庚年目不斜视：“要是你想看，我就陪你看看无妨。”

李庚年转看他，眸动了动，下刻摊右手心儿：“好啊，那你不谢谢我？”

“好，”沈游方垂眸将他带怀里抱住，忍笑间一下下轻抚他后背：“好，就给你，都给你。”

李庚年在屋上抖落一肩的雪，极目北望的雪原上，一队游商的人迎着凛冽朔风徐徐行来。

正午里那澄黄耀的日，此时像是被人拿去打散调又随意一把抹回去似的，已经化作一层层染云霞的橘，叫北地的大风徐徐一，晃间直若火烧天际。

沈游方一时憋笑憋得轻功都提不起劲，倒是先叫人取了个抄手的炉来，待同李庚年一在屋上踢开雪渣敛袍坐下了，便一边把李庚年两只冻得通红的爪去一边：“从前倒没想过，你这蹲房梁的德是不能改了，脆在这儿修个亭好了。”

李庚年望着他：“嗯，自然只想了银。”

“你就只想银了？”沈游方环在他腰间的手稍稍收一些，笑意更起来。

李庚年一愣：“……啊？”

沈游方失笑：“好，我想看，那劳驾李监军陪我再看会儿罢。”

命运如此果断，不容反抗，到手的，握住时总归短暂，一朝失去了，却是孤的永恒。那些从前一只愉悦的，少顾哀苦的，命理中所有青翠的叶从不曾颓败过，满心的喜亦从不思回转过，总觉仿佛一生都将如此渡过，中所说的将来就一定会来，想留在边的人，就一定能够留得下似的。

李庚年抬手拂落他眉间一丝白絮，把脸板起来：“自然是想你沈老板这回又赚了多少银，还不快快奉来孝敬本监军！”

“我说在这屋上修个亭。”沈游方抬手摸了一把他脑袋，又将他大氅的帽替他笼上，了他冰凉的耳朵，“好歹往后风大的时候能盖

李庚年闻言笑起来，拿手背一把蹭过鼻尖儿，起得来轻跃下屋檐去，一时他上暗红的监军补褂好似翻飞而下的赤血梅，眨间，已落在这天地间最好的一树雪枝上。

李庚年反手就把金叶妥妥揣怀里，“好说，好说。”然后抬手往屋一扬：“沈老板先请。”

小别后初初的亲昵过去，李庚年立在原地并不走，沈游方顺他目光望了天，了然：“还想看会儿？”

儿变成了两样东西——一样化碎在仲夏迷梦的温酒里，一样凝落在冬末临雪的寒枝上，当中各自历过千般季节，也各自历过千般苦乐，十年间，静默而沉邃地，隔了那万里幽泉依依相望。

可人啊，到底是笨，到底是未曾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