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来事儿了吧。齐昱慢慢坐端直了背脊，笑了笑：“卿但说无妨。”

底下吏领了命刚要记，温熙之突然抬：“臣还有事奏。”

前二哥上的赭袍便是那铡刀砍的血——

——二哥他定是全堪破了。温彦之跪在地上只觉一阵目眩，没来由心中发堵。

不知这温熙之葫芦里卖什么药。

而前一血红下的温二哥背脊直如山，形神清顿，只再度叩首一拜，起来便沉邃开，不疾不徐：“臣叩谢天恩。皇上对家弟圣躬垂怜、予以重任，臣铭于心，亟望立业求报。”

齐昱眉渐渐挑了，面上笑意也愈发：“可温刺史，沧江北大坝，不是前年才改过么？”

温熙之微微垂看他，平静：“既然你

齐昱支在龙椅扶手上的右臂都了一下，忽想起温彦之在延福里说的话。

齐昱瞧在里，并不再玩笑，只声问温熙之：“温刺史此番回朝确然带回昌、贺二州的好消息，折朕看过了，府兵改制之法甚好，明日便成阁议事罢，吏先记下。”

“二哥你怎变主意了？”他小声问温熙之。

家事私事与天下大事，当是要分清的，江山社稷里容不下沙。

——朕欣个鬼……

但温彦之听了二哥的话却有些怪了，只因这大坝改造之法并非他现今才有，实则前年改坝的时候他也同二哥书信建议过北大坝当如此改，可当时二哥回绝了他。

——这温熙之，是要比鬼怪厉害些。

堂下温熙之目不斜视，只抱着笏板一拱手，嘴微启：“禀皇上，贺州军粮供给有吃无剩，臣镇日思索囤粮之法不得，如今听闻萦泽大坝改建之事大成，终有一想。臣望能效法温员外所为，以改制贺州沧江北大坝，广拓良田，以资军民之用。”

温熙之说话人从不带什么情绪，这话也一样，可最后几字却是字字顿挫，想要叫人说他没什么意都难。

而温熙之果真也是个能分清的，闻齐昱此言，竟从自己袖两折往前一呈：“禀皇上，臣已列改建因由与所需用度。北大坝若改，其资费能由贺州全权自理，细则臣亦陈列折中，望皇上过目。”

不过该来的迟早要来，也迟来不如早到，齐昱此时笑得倒也坦：“平罢。有卿此言在，朕甚欣。”

——才来了多久，竟已将朕与温呆呆的事情撞破。

在场百官不知其里，只当这是表忠心，可齐昱何尝能不知温熙之言下之意？

他心想这改建大坝之细一说起来，就不是折腾他齐昱了，这全然是折腾温彦之。况温家老二开玩笑倒不至于开到社稷大事上，若真拿此在朝堂上戏闹，他就不打算奉陪了。

黄门侍郎接了折奉御前，齐昱拿过来一看，还真见此想并非临时起意。

——温熙之说这话就是要给朕搞事情。

他瞥着堂下温彦之跟着哥哥站起来，那垂认命的模样确然老实，看着是在家中被他二哥拿惯了的。而温二哥正立在堂下目光平视前方，恭恭敬敬，面如常，还是人畜无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