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彦之迷混中推开周遭数人追两步，举目去望街角尽消失的车架，目之所及，最终只剩巷陌边角的萋萋草，北风刮在面上几乎要割痛了脸，他抹了一把，肃然收回目光。

“是。”李庚年收回授印，转去吩咐车夫。

“你好些么？怎忽然病重？”齐昱落座在他榻边，接过小太监手里的清粥，径自舀

齐昱招来周福摆摆手，已没了力说那许多，只闷声了句：“朕得走走。”便当即掠过一众人等，启步向东行。

“皇儿回了……”她哽咽地抬起手招齐昱过去，打起神来笑：“母后就知，你是疼旻儿的……你快去瞧瞧罢，好赖今日，他是缓过来些了。”

昱托住沈游方臂膀将人拉起来，恰好余光瞥见李庚年上车的背影，轻叹一声，补了句：“两份。”

众人围着齐昱送上了车，齐昱在车里撩起帘，目光追到众人后的温彦之脸上，对他笑了笑：“温彦之，朕等你早些回京。”

尘蹄冷灰逐车，换了烟波江上，风波里停停赶赶十六七日，到京兆司地界齐昱已觉重脚轻。勉靠着车半睡了会儿，他皱眉闭目问李庚年：“到何了？”

正是晚膳时候，齐昱跨钦桦时显然内侍女都有些惊诧，一声“皇上驾到”喊得战战兢兢，惶恐着跪了一路。内院还是一沉闷的草药味，齐昱随说了平，一如往常般直行至内殿，偶见殿内掌着数盏灯火，掀开门帘，虎铜鼎熏发的宁神香气钻鼻，惠荣太后正坐在侧旁的枕背椅中，抬手额。

这句话终于让齐昱连日奔波的疲乏散了些，也不及多说，他转了里间，瞧见誉王正窝在床榻上，由着小太监喂晚膳。听闻有人来，苍白脸上扬起个笑，眉瞬带了欣喜：“皇兄回了！我竟不知……”

年节都过了。

两架轻车渐近巍峨墙，经了侍卫临查，从乾元门了大内，大太监周福早立在甬接驾，一女内侍鱼贯成列，静鞭声声，小太监一声呼呐，众仆便奉着龙袍、华盖与雕金镶玉的肩舆跪下，恭迎圣驾回。

温彦之鼻一红，镇着满腔的涩：“臣遵旨。”

沈游方素淡地笑，低眉告了礼，且说皇上保重，便退告辞了。

“京了，皇上。”李庚年正巧将京的授印往外面递，扭答他。

他吐浊气收手，放了帘，“先去钦桦瞧誉王。”

齐昱长指隙开帘一角抬眉望去，暮下城门楼当的“南”字，一撇一划红得发黑，而下一护城河的闸关横在上，打耳飘的京腔拍在车外，所有的陌生都变为熟悉，北地冷凝的暮冬气息，混着年底将过残留的烟火炮竹味，徐徐绕在他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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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那帘终于落下，齐昱的笑意和沉邃眉目消失在后，李庚年在车内唤了声起行，车夫一振长鞭，吱呀一声车便了奔起来。

她闻声抬起来，齐昱见了礼，只觉她神容不过别了两月，却竟似苍老了数年。

江山此夜寒。

周福两灰白眉一抖，心知圣意，就唤那些女内侍尽数撤了用度，转见齐昱已经领着李庚年匆匆走老远，便连忙跟上，往钦桦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