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桐被他拉起来，对温彦之的话只是冷笑：“我怎么说？在你们谈起鼎盛家宴的时候，说我哥哥赌钱欠了几千两银等着我去赎他？你们又怎么帮我？难我要找你们借钱吗？纵使借了我还得上么？我能靠谁？……不过只能靠我自己！从来都只能靠我自己！”

齐昱将温彦之挡在后，冷言：“方知桐，你可知制假之罪，是剁手放。”

他记得有一回在府中与温彦之、秦文树小聚

“知又能怎样？”方知桐凉凉地看着他，“难我要看着我哥死？看着我嫂被他卖掉？你们以为我想么？我从来只想着画完一张就罢手，可搭线的人却威胁说不画下去，就要扭我去大理寺听审！我寒窗苦读十年书，一朝金榜题名探郎，已官至工侍郎！我凭什么要被打回去？凭什么！”

脑中的记忆鼓噪着，他看着一臂之遥的方知桐，心脏就像是被他的这句话给戳个窟窿来，狂风咆哮着去，如同一极烈的冷酒，明明是冷的，却灼烧得腔中生疼，随即眩与疼痛涌上，终于踟蹰着问一句：“为何……？”然后是渐近崩溃地一推方知桐，厉喝：“你是不是疯了！”

“方公你快起来，”李庚年跟来扶起方知桐，又捡起温彦之的袍。

温彦之艰难：“方知桐，你一的才学，一的抱负，你怎么如此傻——”

——冰面已开始从破碎皲裂开来，那裂痕一直蔓延到了山尖的最，几乎只需一片叶落上，一捧枯草盖上，这座大的山就可以瞬间崩塌，灰飞烟灭。

“为何……”他苦笑，“自然是为了钱！你温公又何曾在意过！”

——他景仰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会，怎会这样！

图纸卷轴落在地上散开来，方知桐毫无预兆，径直被推倒在田篱边上，右臂撞在竹篾上被打得钝痛，温彦之那件华贵的裘袍终于从他肩落在一边。他上褐的旧袄又来，像是个玲珑盒没了纹，揭开盖，当中尽是腐败的灰蒙。

“那我什么？”方知桐清凌的脸上竟然好笑，一了声音：“我一生读书，最擅长的不过是工笔临摹，我能的能有什么！难我甚么都不，银就能长了跑来？债主就能放了我哥？”

于是一切像是了无声静默的悲惨循环，方晓梧在绝境之中竟然真盼来弟弟来救了自己，还以为弟弟在京中已混得如鱼得，不久后愈发敢赌，债台筑仿若赶在方知桐后铺来的砖石，他要是慢一步，定然会被死死埋在其中，再也无法脱……

温彦之被这话激得，看着就要冲上去揍人，还好齐昱已经快步走过来，长臂格在他前将人架住，温彦之被这一挡，却止不发红了双徒劳地一挣扎：“你为何从来都不说！我们本可以帮你的！”

每一日都咬牙，上朝，上工，甚至要团起一张张笑脸面见百官，竟得了别人“温和、事圆”的赞誉，讽刺像是一刀锋，落在上宛若凌迟，到最后，连老秦都说：“知桐，你脾气真好。”

前凄迷的是寒风，温彦之觉得自己睛有些疼，遂抬手胡了一把，没有泪，只是涩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