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昱只觉方才腹里的寒意仿佛开始四下窜了，一浊气闷在里，咽不下吐不。他也拉不下脸再问，不过是坐端了垂看茶，吩咐乡正：“将方家的单案底给本官看看。”

“说什么呢你！没规矩！”乡正一掌上儿后脑勺，孙虎连忙住，同媳妇儿告了声罪，便要去地里事。

孙虎正在帮老爹规整册，应了句：“晓梧哥啥也不就知赌钱，他婆娘有时候纳鞋底儿被面儿啥的卖卖，没钱了晓梧哥就把知桐从京城带回来的件拿去卖呗，到现在也不剩两样了，估摸连知桐那些厚衣裳都当了。”

——嗯一声就完了？

“有时候晓梧哥带他去去省城，不晓得作甚，约摸是帮人写写玩意儿画画啥的。有回我瞧见，还是能挣些钱的。”孙虎瘪了瘪嘴，直言：“可也没用，一有钱就叫晓梧哥拿去赌没了，没钱就回来骂他弟弟没用，说他没福气跟了个倒台的官——”

乡正连连应了，又到后堂去为他取来，齐昱抬着手翻阅，不觉就想起一句古话来，说运好的总是相似，可运差的总家家不同。方家就是如此，龚致远说拮据都是抬举，税赋上就瞧得，有时候本难以揭开锅来，地早卖了，也不知是靠什么过活，想来有些怪。

齐昱看了温彦之的后背一，角冷冷勾了一下，像是苦笑，也像是认了什么不可改变的真相，自嘲：“罢了，让他去。”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有些累。

齐昱看了温彦之一会儿，轻轻叹了气，问：“你们不是很熟么？”

第65章【你跟我来】

门帘一拉开，却见方知桐手里正抓着三卷图纸，有些局促地定立在外，显然是方才他说的话，都听全了。孙虎顿时有些尴尬，挠了后脑勺说对不住，拉着媳妇儿赶走了。

“方知桐就不事？”齐昱有些不信。

方知桐以为他们是为之前孙虎的话才这般，于是心里更为自己家境到窘迫，只好将图纸放在桌上铺开，自镇定：“图纸都在此——”

“温员外！”“温兄！”龚致远和李庚年站了起来，张地看温彦之又看看齐昱。

温彦之此时心情复杂，有些事也不想提，只是低眉“嗯”了一声。

“他家什么营生？”齐昱问了句。

温彦之不禁埋怨齐昱：“你为何要问那些，岂不是伤人么。”

“你跟我来。”温彦之突然站起来拉起方知桐就往外走。

两言说罢，温彦之看着齐昱，脸不见好，齐昱调开去看门。

方知桐走来的时候，觉得气氛比他走之前还尴尬了。他挑帘动作间，并没听见齐昱和温彦之的两句话，可其他人听见了，沈游方观鼻鼻观心，李庚年正在同龚致远使，龚致远却摇不知怎么劝，总之众人都有些怪怪的。

何人，年节时候都在何，可有人作伴。像是一张贴在墙上的工笔书画，他从来只看见那画得规整的正面，今日，却有一只手将那画的背面揭开来，此刻方知，那贴墙的衬布上都是零碎和败落，从未拿来示人。

齐昱登时将手里的茶放下，哼笑了一声：“你倒是很维护他啊，温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