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庚年原本日日盼着沈游方别同自己有甚瓜葛，可此时沈游方真绝了那些丝丝绊绊，他又觉得有些怪。那心情好像是去看戏，心知当中那黑脸便是恶人，这恶人唱下一却不再作恶，尽好事，看客便会怀疑，是否戏班演错了，演砸了，戏演崩了，或是台本拿错了，窜台了。

齐昱便也架着温彦之往里走，龚致远拍拍边的板凳：“温兄坐这里罢，净了！”

“杵在这儿作甚？”齐昱沉稳的声音忽然从李庚年落下，吓得他一个激灵。

“没看谁！”李庚年连忙走去坐下。

他站在院门，背上冷风呼呼地，看着沈游方的脸，竟觉之前彼此互殴互骂、戳到骨里的事情，都似不曾存在过一般。

这下不仅是齐昱，连温彦之都想逮起筷戳李庚年嘴里：“李侍卫，饭桌上留些仪礼罢。”茅房茅房地像什么话。他转去看龚致远，像是想起了甚么，笑：“……龚兄心上人，可还是那个‘小公’？”

温彦之搭着桌边坐下了，把上的灰鼠裘撩到后，卷起绣了银叶的皂青袖，支着腮帮靠在桌上。龚致远看了他一遍，羡慕：“衣服脏啦，温兄？不过换的这也好看，你都在何衣服啊，回京我也去两。”

温彦之红着耳低着，抬手起领遮住后脖颈的红痕，神认真：“家里绣工的，回京给龚兄送两去。”

堂生愁眉想了好一会儿，：“几位爷，乡里

车夫得了令去了，沈游方便转回了院里坐下，龚致远问起了什么菜，沈游方笑着答，至终没再搭理李庚年。

“他有心上人，你叫温彦之什么？”齐昱冷冷注视李庚年。

温彦之也扶着腰靠在门上看他，眸地看他：“李侍卫，看谁呢？”

男人间最多的话题，不外乎酒、家国、姑娘，龚致远是个淳朴读书人，前两者尚可谈谈，这第三样是委实受不住，被他们说来说去，脸已经通红，正好一盘盘菜端上来，便搭手给众人摆在台上，“别说了！先吃饭！吃饭还堵不住你们嘴！”

李庚年噗嗤一笑：“他俩上茅房都要一起去，我还以为温员外能知呢！”

众人便又笑着吃饭，席间也不打趣龚致远，只劳烦了堂生问这祝乡可有位姓黄的，晓得治之事。

“甚么小公？他同我说他喜女的。”李庚年连忙，“龚致远，你敢骗我！”

说不来的怪，怪到心里齁得慌，可他心知这才应该是正常，这才应该是正理，这才应该叫真实，这终于叫他松了气。丢开别的不说，且是他自己将人隔开老远的，还说了一门丧气话气得沈游方要杀人，沈游方能不计前嫌继续跟治，已算作肚量不错了。

“不不不，那就不必了。”龚致远了气连连摆手，“是我忘了，温府的绣工可算绝的，去年外使觐见还问过温大人的鞋面呢。”

后面齐昱那车的车夫：“将大人的随行箱放在车板上，你们先退下用饭去罢。”

李庚年双手撑在桌面上，向着龚致远贱笑：“哟哟，了解嘛，龚主事，穿上新衣服要见谁啊？温员外，你知么，龚主事方才说他有心上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