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彦之垂下睛，抬手将一张作废的笺给了扔掉，板正：“皇上私下议论百官，亦是朝中大事，微臣何能——”

一本折凌空飞来打在温彦之脑袋上。

在你里，他是谁？

啪。

——民之心，如亲；覆敌之心，如兽。

来不及阻止一切的周福惊呆了：“皇上使不得啊！”

齐昱哼笑了一声，简直觉得心舒畅、五脏俱通，顺手拿起了另一本奏章，和煦地笑：“温舍人，对不住，朕没忍住，手了。”

温彦之拿着碳的手指微微收，清秀的脸上愈发地严肃了：“无妨，微臣会据实记载的。”

他本不是一个一生都养在中的帝王，他的上，带着外百里黄沙中的风，也有关中日下的雨。金白二的领下，他肤呈，像是被艳晒过的麦，并不白皙，亦非黝黑，与英伟的形一齐显格的健硕。黑长发由金冠束起，他英的眉宇下，沉视奏章和文书的杏眸之中，是专注与考量。

在任何人面前，他可以是任何人。民如？喜怒无常？耍着一把天云砂绘霞的折扇，却能在小院里吃下一碗葱素面？

温彦之顿了顿，半晌，面上竟浮起一丝淡笑，“是，微臣会录下，是皇上说自己手了，故没忍住在议论朝廷命官的时候殴打了史官。”

他当然是与旁人不同的。帝王之术，十笑，九打，一杀，喜即怒，怒即喜，悲中有奋，奋中有悲，他都到了。

皇帝，像一个琉璃琅翠的珠，远见只如一枚玉球，光圆玉，细细打量却可见其上有无数的切面，有无数的彩，有无数的光线，照无数的姿态。

咦，为何他都能去工员外了朕还要把他留在边录史？

恍惚中，好似听见上落下一声轻笑。温彦之回过神来，只见自己的笺上竟不知何时被自己无意识的手涂作一团。

他不拘礼数，可百官无不敬畏他，他神容不怒，却自有威严。提中的笑意，时而带着危险的杀机，他的中，藏了太多意。

——没，忍，住？

温彦之的话被生生截断，抬愣生生看着坐在三步远的齐昱：“？？？”

齐昱：“……”甚，甚么？

齐昱还在那边看奏章，支着脑袋没抬，角笑意未散，似乎是被一折逗乐了，“还当张尚书这作孽，在朝也没甚么友人了，岂知还有不少替他求情——”说到这里，他突然抬起，谨慎看向温彦之，：“温舍人，这句就不必记了，这不是评述。”

齐昱好生自在地翻开奏章：“嗯，也顺带记下，朕是手了。”

咦，朕是谁，朕在

——意思是，还忍了久了？

古来帝史如画，多少英雄豪杰，温彦之在内史府从未少见。而今时今日，此时此刻，他忽而才意识到，坐在他旁的这个皇帝，竟然是个活生生的，真真实实的，人。

走着压暗纹，神容中的素淡和惯有的笑意，衬着帘外如丝细雨的淅沥声，整个人就像是浸泡在一方碧泉中。

咦，为何朕要把这呆从刑大牢捞来？

——夭寿啊，皇上殴打史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