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不是问过了嘛。已经痊愈了。”

“心烦，不想说。”

“哦？你能带走什么？”

“给朕说说。”

“我也不记得了。跑不了是跟南游学的。哦，南游我跟您提过……”慕北驰边喝着酒边讲述在大烨的见闻经历，讲自己宅里的梧桐树，莺声燕语的相思，乐平的上元节灯会，潭城的桃酒，明解山上划碎一池星光的温潭，抚画舫灯火通明……也说百姓的生活，京都的米价，行的风，茶馆里说书人最常用的故事。他的眸越来越亮，语速越来越慢。脑有不够用，很多话要想一下才能说清楚。皇帝静静地听，时而思索时而颔首，很少开。酒倒是没落下，和慕北驰喝了一壶又一壶，神却始终清醒。

“朕是说……你还行吧。”

皇帝抬手，“止谈风月。”

“来人，再给九王爷提两坛来。朕看他神的很呐。”

慕北驰一滞，了额角：“弟弟大概真的有些醉了。”

“……大烨对从商的态度较为开通。弟弟认为这值得咱们借鉴。农可固国商可富国，朝廷需要钱，官员的薪俸、军备和兵士的待遇也有待提升。皇兄雄才大略，以武立国其外，以法治国慑其内，无可厚非，只是臣弟以为，律法严苛束民有余，拢其心则略显不足。让百姓得到真正的惠利，民心才更为安稳顺服。臣弟明白皇兄顾虑，但熙陆经您十几年梳理，无论是朝内还是朝外，形势都已稳定，重农抑商的方略……”

皇帝听了也不恼，手背支着下颚：“听话。”

“啊，没喜的，看着晃。”慕北驰抚额随。五哥看来真是海量，喝的酒后劲倒不小。

之前不是钟意的？没看来老九原来如此喜新厌旧啊。“今年秀女，朕拣几个挑的给你。”

皇帝气定神闲地看着慕北驰的态度从亲昵到随意慢慢地变为放肆，最后脆不理人了，只顾着给两人斟满，然后自己喝得痛快。皇帝觉得这个弟弟酒品很特别。旁人都是酒后多妄言，他倒好，喝多了就不说话，一本正经的样。不过今天看起来格外沉默，神有黯然。

“呵——臣弟遵命。”慕北驰笑得很开怀，“五哥，为我熙陆即将到来的盛世，弟弟要好好敬您三杯。”

慕北驰转慢了两倍的大脑显然没理解皇帝的隐忧，放下酒杯颇不服气地：“弟弟清醒的很。五哥忒小气，酒都不舍得给够。”

“我觉得也是。”慕北驰十指叉端在脸前，“五哥说无心无伤，无伤不倒。可我觉得未免太过无趣了。世间来一遭，不只是留下些什么，总也得带走什么才不亏。”

“老九，有心事儿？”

“嗯”，半晌，那边才懒懒应了声。估计要不是因为对面坐的是亲哥哥，他都懒得搭理。

皇帝面不改地喝完，有意无意地问：“听说你把府上的姬妾遣散了？”

“累。”

皇帝又斟了杯酒给他，平淡地说：“你有什么想法，明天上个折。”

“不用，没兴趣。”慕北驰胡摆摆手。皇帝纳闷了，老九不肯留嗣就够让朕疼的了，怎么连女人也不要了？莫非有难言之隐？“咳——你还好吧。”

慕北驰没吭声，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银质壶，忽：“五哥，当皇帝累不累？”